紫鹃无法便道:“二爷好生歇着,我去外头坐着便是。”
宝玉这才欢喜,“晴雯,你们好好招呼紫鹃姐姐。”
晴雯答应一声,带着紫鹃到了院里树荫下坐着,自己却歪在了竹榻上。
紫鹃见状不禁摇头道:“几日不见你也娇惯起来了,让人看见了又该说闲话了。”
晴雯翻了个身道:“怕什么,我又不是整日这样,今儿累了一天了,好容易得了空,又没人管着,也让我好生歇一会儿。”
紫鹃便在榻边坐下,推她起来,道:“歇就歇吧,也别真睡着了,当心晚上走了困。”
晴雯懒懒道:“不睡觉又做什么?
紫鹃笑道:“你别偷懒儿,我上回托你做的活计可做好了没?”
晴雯道:“这大热的天,谁还做活呢?前儿做了好几日的针线,眼睛还酸着呢!再等两天罢。”
紫鹃笑道:“看把你懒得,你是老太太给的人,原本就是说你针线好,才给了宝玉使唤,难不成你做这屋里的活也这么着不成?”
一时小丫头洗了果子来,晴雯坐起身挽了挽头发,拈了颗葡萄道:“这屋里的活可轮不到我们做呢!我们都是那又懒又笨的,做不得精细活儿。
哪里像人家,天大的体面,先是叫史大姑娘帮着做,鞋袜、扇套、香囊,不知道做了多少。
后来又是宝姑娘帮着做,宝玉一应穿戴的东西都有人包揽了去,哪里还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
正巧袭人出来,听了这话不觉红了脸,回身啐道:“若不是使唤不动你们,我何必求姑娘们帮着做?”
晴雯冷笑了一声,将葡萄籽吐在地上,道:“你这话好没道理?我可从不记得你有拿过东西给我们做,这会子却说使唤不动我们。
你是这房里的总管大丫头,吩咐下来的事我们还敢不做?
大家都是伺候二爷的,独你有体面,满府里上下谁不知道你花大奶奶贤惠,样样打点得周全妥当,我们都比不得,所以你才得了二两银子一吊钱!
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打量我不知道呢?连个明堂正道的姑娘都没挣上呢,也不怕那二两银子烫手。”
袭人原就心内有病,闻言顿时又羞又愧,脸色涨得通红,“我这是哪里得罪了姑娘,姑娘说话这般夹枪带棒的?”
麝月碧痕等人闻声出来,“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
紫鹃见状不好再待下去,便告辞出来。
到了荇叶渚,却见夕阳映在池塘中,青草如丝,不觉站在池边怔怔神。
宝玉是贾母的心肝儿肉,模样生得好,性情又温柔,姐姐做了贵妃,比别的王孙公子好十倍,哪个丫头不盼着在他身边占有一席之地。
宝玉今年不过十四岁,姨娘之争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紫鹃暗暗苦笑,幸喜自己从未有搀和之意,如今只求一心一意地服侍黛玉,等黛玉出了阁,便出去寻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安安稳稳地做个正头娘子,平凡度日。
次日,黛玉便邀了湘云、探春、惜春等人一同来看宝玉,宝玉见黛玉及众姐妹都来了,心下十分欢喜。
贾政虽恨宝玉不争气,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还是有分寸的,虽看着凄惨,却也只是皮肉伤,并未伤筋动骨。好生调养着一段时日就好了。
宝玉昨日服了药,今日便不怎么疼了
说笑了一阵,众人不好打扰宝玉休息,便都告辞了。宝玉恋恋不舍,“姊妹们多陪我说会儿话罢。”
探春便道:“二哥哥且好生歇着,我们明儿再来看你。”
宝玉这才高兴些。
因宝玉挨打之事,贾母心情都不怎么好,直到六月底忽查出凤姐有孕才欢喜起来。
阖府众人皆是又惊又喜。
邢夫人已经到了,喜得满面红光,贾琏刚从衙门回来,得到消息连滚带爬跑回了后院。
邢夫人叫人抬了好一口樟木描金大箱子过来,亲自进去对凤姐道:“你公公知道你给咱们大房立了功,喜欢得不得了,只是不能亲自过来,故吩咐我给你带了一箱子好东西,金玉古玩书画都有,都是给咱们大哥儿的,不许便宜了琏儿!”
贾琏兀自在一旁傻笑。
凤姐这大半年调养得用心,这胎怀相极好,不见疲惫,反而精神焕发,笑容满面道:“太太回去替我谢过老爷的恩典,只是我竟不能亲自过去谢了。”
邢夫人忙道:“这会子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你好生保养身子便是对老爷与我的孝顺了。”
说罢又唯恐贾琏犯老毛病,嘱咐道:“好好照顾你媳妇,不许勾引混账老婆惹她生气,若让我知道了可是不依的。”
贾琏闻言忙道:“太太放心,儿子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