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闻言笑嘻嘻,只在一旁插科打诨,一时又拉着宝玉探春道:“这都快年下了,你们也赶紧想几个灯谜,到时候好顽的。”
宝玉闻言顿时高兴起来,“这个主意好,咱们多想一些,到时贴了出来,由各人去猜,看谁猜得多。”
黛玉也来了兴致,笑道:“也不必太多,一人做两个便尽够了。”
凤姐笑道:“你们做什么我不管,只有一样,可别像上回中秋那样,尽是些什么诗呀词的,我们可不比你们,满肚子的学问,听都听不懂,打破头也想不出来。”
探春闻言笑道:“这话很是,也别太刁钻古怪了,须得做的浅显些,雅俗共赏才好。”说罢转头对宝钗笑道:“像宝姐姐上回做的那个便极好。”
宝钗微微一笑,“我那个是胡乱编的,说起这个还是云丫头最擅长。”
宝玉听了一拍大腿道:“不说我险些忘了,云妹妹也好些日子没来了。”
说罢笑嘻嘻地看向贾母,“老祖宗,不如明儿去接了云妹妹来罢?”
贾母向来对宝玉没办法,况也有些思念湘云,只得点头答应了,“今日天色晚了,明儿再打发人去接。”
宝玉只得作罢。
又转头同众姊妹叽叽呱呱说个不停,房内很快便热闹起来了。
次日便是腊八,厨房一大早便熬了腊八粥,宫里元妃也赏了应节之物并糖蒸酥酪及各色内造点心下来,宝玉略看了看,便问送来的丫头:“除了我这里还有谁得了?”
小丫头忙道:“诗筒荷包两样其他几位姑娘都有,点心却只老太太、太太和二爷这里有。”
宝玉闻言,想了一回,便亲自挑了几样黛玉素日爱吃的,叫了碧痕过来吩咐道:“你去找个盒子来将这些点心装了,打发人给潇湘馆送去,就说是我才得的点心,送来给林妹妹尝尝。”
碧痕答应了一声,还没走一步,宝玉又忙叫住了,转头对麝月道:“险些忘了,你将上回娘娘给的那副字画找出来,让碧痕一并带过去给林妹妹。”
刚巧袭人收了衣裳进来,闻言目光一闪,笑道:“这些点心林姑娘那里老太太早打发人送去了,哪里还稀罕这些。
还有这字画听说可是前朝大家的真迹,咱们这里也只这么一两件,又是娘娘赏赐的,二爷应当小心收着才是,何必巴巴的又给林姑娘送去。”
宝玉当下便有些不耐烦,看她一眼,道:“你这个人怎么也俗了,凭是什么孤本真迹,也不过是给人看的书本子,何必学那些小家子气,当宝贝似的藏着,何况娘娘既然将它给了我,那便是由我做主,送给谁自是凭我的心意。”
宝玉素来对女孩儿们殷勤小意,待袭人更与别个不同,一句重话也没有的。如今这样,又是当着众人的面,袭人面上如何过得去,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色涨得通红。
麝月等人见状都不做声,碧痕也愣住了,看看宝玉,又看看袭人,不知如何是好。
晴雯原在一旁蹬着门槛嗑瓜子儿,不禁扑哧一声笑了,扔了手中的瓜子皮,拍了拍手走上前道:“我正巧要去跟紫鹃借几个花样子,就我送去罢。”
宝玉这才高兴起来。
宝玉房里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王夫人耳朵里,听说宝玉竟将元春给他的那幅真迹送给了黛玉,不禁颇为恼火,“宝玉也太胡闹了,竟将娘娘赏的东西随意给人。”
她向来不喜黛玉,如今是越发厌恶,身子弱不说,有又整日家伤春悲秋,小小年纪便勾着宝玉不知上进。
她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聘这样的儿媳妇,偏偏老太太一直不死心,明里暗里说过不知多少次,都被她装糊混过去了。
周瑞家的也在一旁,她是王夫人的心腹,素知她的心事,见状便趁机道:“其实这事也不难,老太太虽说是老祖宗,到底隔了一层,何况咱们宫里还有一位娘娘呢。
宝二爷的亲事终究还得太太做主,届时只要娘娘发话,老太太哪怕再不情愿也不得不依。”
王夫人闻言目光一亮,捻着佛珠的手紧了紧,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同意贾母的打算,宝玉的媳妇必须和她一条心。
…………
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九,贾府各色皆已齐备,府中都换了门神,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
贾府宗祠也早已打扫干净,供器神像皆已安排妥当。
次日,由贾母有封诰者皆按品级大妆,摆全副执事带领众人进宫朝贺行礼。
自宫中领宴回来,又带着众人去宗祠祭过列祖方回来。
贾母梳洗更衣后方坐在正堂受礼,先是贾赦贾政带了族中子弟过来,后面两府男女,小厮,丫鬟,亦按差来磕头行礼,贾母十分喜悦,命人散了押岁钱并荷包金银锞等物,随后便是献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
直闹到半夜,众人方散。
今天几乎没停一下,俞青浑身困乏,回到缀锦楼后便歪在软榻上不愿动弹。
绣橘吩咐婆子去打热水来,司棋则在一旁清点今日收到的押岁荷包,末了笑道:“今年收的竟比往年多了一大半。”
俞青略看了看,这些金银锞子皆打造得十分小巧精致,有梅花式的,也有海棠式的,也有笔锭如意的,也有八宝联春的,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见司棋将金银锞子收进匣子里,便道:“咱们屋里的人一年到头也辛苦了,明儿大年初一,拿几个荷包装些锞子散给她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