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坛里,一只银发金眸的团子一面茫然地站在一处庭院里,白皙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问号。
团子瘪了瘪嘴,一把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母上、父上你们在哪里?晟儿再也不捣乱了,晟儿以后都乖乖的,你们不要不要晟儿!”
团子哭的不能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穿着蓝色广袖的青年。
欧阳少恭看着庭院里一地冰霜,目光落在那只白衣团子身上,万分惊讶。
若是他没有看错,眼前这只应该是一只从极北之地偷跑出来的小鸿鹄!
团子泪眼朦胧的看着欧阳少恭,哇的一声扑了过去:“父上大人!不要不要晟儿!”
欧阳少恭看着怀里伤心欲绝的小鸿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先把这只团子扒拉开,还是先解释自己不是他父上?
可以说,欧阳少恭渡魂这几千年从没有应付鸿鹄的经历,更没有应付错认他为父上的小鸿鹄的经历。
一则是鸿鹄居于极北之地,不会轻易离开,二则是鸿鹄都是性子极冷,从未有过像眼前这只一样先哭为敬的。
欧阳少恭看着脚下结起的冰霜,深深地沉默了
半个时辰后,欧阳少恭抱着新鲜出炉的“儿子”坐在书房里,拿着一块糕点小心的哄着。
团子抓着欧阳少恭的衣襟,乖巧的吃着糕点:“父上大人,为什么你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是和母上大人在玩什么新游戏么?”
欧阳少恭伸手揉了揉团子的小脑袋:“对呀,晟儿真聪明,可不要偷偷告诉你母上哦。”
团子点了点头:“可以呀,只要父上以后不要总黏着母上,晟儿就不偷偷告诉母上大人!”
欧阳少恭:“……”这团子是在和他讲条件么?
春去秋来,眨眼之间,又是五年。
这五年里,欧阳少恭见证了幼年鸿鹄是如何贯彻一黏到底的,几乎是他到哪团子就跟到哪。
凶剑焚寂终于有了下落,欧阳少恭这一次要去的是天墉城,不能再带着团子。
团子对此难过了很久,但还是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
父上说过,太黏人的小鸿鹄是会被讨厌的,他才不要让爹爹讨厌他!
团子犹豫了很久,软白的小脸上的各种挣扎,看得欧阳少恭颇为好笑。
团子哼哼唧唧的拿下了腰间的一块玉佩:“爹爹,这个暂时放在爹爹这里,不要弄坏了哦。”
欧阳少恭有些复杂的看着团子,若是他没有记错,这是这只团子的母上给他的东西——先天灵宝沧澜玉。
没想到团子对自己这么信赖,竟然连这种东西也舍得。
一时之间,欧阳少恭的心里五味杂陈。
千年渡魂,他早已见过人世百态,每一个知道他不过是夺舍的怪物都用着仇恨的眼光看着他,倒是从未有过像眼前这只团子一样赤诚相待。
这或许是因为团子将他认成了父亲的缘故,可鸿鹄亦是能看出一个人魂与体是否一致,团子也许早就知道他是夺舍他人躯体,可还是待他如初,这是多么难能可贵。
欧阳少恭并不知道,在他眼里罪大恶极的渡魂,在团子的眼里不过是正常情况。
团子见过太多像欧阳少恭一样夺舍的人类,早就已经看习惯了,团子也曾经问过他的母上关于夺舍一事,也只得到一句子非伯仁,安知道伯仁乎?
团子虽然年纪小,但是听懂了他母上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的怜悯。
如果能堂堂正正的活下去,谁又愿意夺舍他人身躯苟延残喘?
虽然欧阳少恭并不是他的父上,但他对他这么好,团子也愿意十倍待之。
欧阳少恭临走的时候,团子伤心的拽住了他的衣袖:“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回来啊!”
说完团子便松开了手,钻进了欧阳少恭的院子里。
欧阳少恭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进了马车。
此时的欧阳少恭并不知道,他这一去再回来便是人去楼空。
昆仑仙宫琼楼玉宇十步一景,有白雪皑皑万里梅林,团子一脸茫然的站在雪入涯上,看着这熟悉的景色鼻头一酸,连忙朝着书房跑了过去。
银发金眸的鸿鹄君上看着怀里哭的和泪人一样的团子,蹙了蹙眉,将手里的古书放在一旁,轻声安慰了几句。
一旁的太子长琴听完团子失踪这几日的经历,倒是起了兴趣:“这三千小世界里竟也有一个和我气息相近之人,这倒是有意思,雪雪,左右这几日无聊,不如便去看看此人如何?”
鸿鹄君上淡淡的看了看跃跃欲试的太子长琴:“可。”
清冷至极的冰雪从空中飘落,一道虚空之门出现在了蓬莱。
团子从门里跑了出来,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天上打斗的二人身上,顿时皱起了眉头。
一旁伤痕累累的方兰生等人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团子,只觉心惊胆战。
这里可不是什么游山玩水的地方,这小孩出现在这里万一被误伤了怎么办?
团子心疼的看着受了重伤的欧阳少恭,连忙伸手掐了个决。
沧澜玉突然从欧阳少恭衣袖里飞了出来,一道道剑气从中飞出穿过百里屠苏,顿时一片鲜血淋漓。
风晴雪连忙接住掉下来的百里屠苏,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团子看也不看一脸古怪的方兰生等人,一路小跑跑到了欧阳少恭身边。
团子看着一身是血的欧阳少恭,差点哭出来:“爹爹你怎么这样子了?”
在场其他人简直要晕过去了,这个杀伤力极强的团子是少恭他儿子?!
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晟儿。”
团子连忙擦了擦脸,一脸委屈的看向那道虚空之门:“母上他们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