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明明是这样的人,却阻止了事态的继续恶化。
她或许不知道,那个赤司在她面前轻描淡写、随口一句的所作所为,会给他们彼此带来多大的麻烦。
祈织哥愈加严重的精神状态、长兄和母亲整日忙碌到几乎不归家、其他兄弟私下和对方的多次谈判……他终于意识到,自以为在艺能界的呼风唤雨,而这小小的能量在此事上却几近于无,什么忙也帮不上——更过分的是,他发现在面对她的时候,自己压根就开不了口。
祈织哥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他十分明白这一点;正因为作为家人,所以才更加不能宽容地等闲视之——家里的人都是这个态度,包括他和弥在内。
弥说要等祈织哥醒了,自己带着他亲自登门道歉;而唯一知道真相的光哥,甚至发怒了。
他不知道,原来总是对什么都不上心的人生起气来会是那个样子。他在和鹿见联系后,直接就离开家,回到了美国,并说自己短期是不会再回来了;这件事,他也绝对不会插手。
虽然光哥的话让旁人都摸不清状况,但风斗却清楚那句“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信赖”究竟是怎么回事。
休假的期间,他想过很多;也想干脆让他们一次出气出个够好了。反正祈织永远是他的兄长,而让别人家的女孩子受伤这件事总归是很糟糕的。
但不过是一通和母亲的对话,现状就完全改变了。
……
看着特意被化妆师将属于花季少女的青春气息显露出来,和平日气质完全不同、言笑晏晏的她,朝日奈风斗在心里不禁思考着一个问题。
——这个人,她真的有心吗?
她刚相识的哥哥对她的真实情况一知半解、或许还感动于她的善良,就像他那几个家人一样。
但朝日奈风斗心里明白,那并不是善良——
那是对一切的无动于衷。
难道天才作家这种存在,需要作为代价牺牲的东西真的那么残酷吗?或者这不过是个例、是属于她本身的……
朝日奈风斗突然不愿意继续想下去了。
……
这场戏结束后,他走过去时,听到了鹿见星和中岛须奈子这样的讨论:
“我觉得校园暴力这种事,真的很过分哇tat,我以前就有过这样的经历——因为阴沉、不好看被全班嫌弃、虽然也有我自己的责任,后来变漂亮了也交到了男朋友……可果然还是对什么四大家族超级不爽的;还有那个红牌制度,学校里跟风欺负人的家伙也很过分!如果真像星酱你说的那样,这些人居然还有原型,那我就决定讨厌他们……”
“话不是这么说的,”他看着鹿见星垂着眼,漫不经心地道:“对有钱有权家的孩子来说,学校的意义可不单指学习而已。——结交朋友,为今后铺路,不是每个人都能对放在面前的讨好今后权贵的机会视而不见;即便大概不少人对红牌的反应并没有他们表现的那么热情,但管他的呢,那什么南岛少爷喜欢,这不就够了吗。”
“哎……你的意思是,他们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也不知道。”鹿见星用纸巾擦拭着刚才被泼到身上的果汁,“一个人做错了事,是否会得到惩罚——多半是看社会的公正与否,和他自身的关系倒没有那么密切……唔,要是社会原先就畸形的话,大概就有点困难了。——病态的学院制度造就了病态的人群,小型社会使人彻底窒息;唯一的正义使者没有力量,而且逐渐被爱情软化了态度……真不知道这种剧情有什么可宣扬的。”
“也是……”
对话在到达场下后截然而止,她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后,轻轻皱起眉头;迟疑了好一会,才回复信息。这让风斗不禁好奇——能让这样的人困扰踌躇,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将不同人用不同号码分隔开后,属于胧命言一的电话几乎就没有响过。
这也难怪,这个号码毕竟从前基本就没有告知过谁,b社的高层不会闲来无事打给她、读者有聊天室;而编辑多半为了通知重要事宜,也会亲自跑来找她。
黛千寻是难得知道她家(租房)地址的人,有时候鹿见星感觉在那里赶稿更加方便和随心,黛就会去给她做饭;偶尔她不在家,也会去给她定期打扫打扫卫生。
立冬后,《kisshug》就进入了中期拍摄;鹿见星每天忙于奔波两头,不是录节目就是拍戏。偶尔空了,也要去敦贺莲那里看看进度如何。
除此之外,同样有一件事让她觉得很为难。
——那就是那个情报小屋屋的主人。
还是她大意了;在上次参加的那个节目时、拨号给赤司求助后,这个消息灵通的人便立刻猜到了他们的关系。
原本在她的设想里,关于‘鹿见星’和‘赤司’的联系应是一步步被人工揭开的;这有利于后续‘liliysdolls里的白雪姬’稳步上升,背靠有血缘关系的财阀比那些黑料里无中生有的靠包/养而红要好听合适的多。
哪怕若有一日,当胧命言一和鹿见星的关系被发现后,也可以将其作为缓冲点。
对于这件事,赤司征十郎是乐见其成的;他甚至在夸奖自己很有长远眼光后,询问过她要不要他的帮忙。但鹿见星回答说还太早了,起码要等到《琼雪》播送完,再站在官方的角度,肯定那些敏锐观众的疑问,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
可情报小屋的主人一句轻飘飘的“能让我见见你这么有趣的买家么——不仅亲自调查自己的哥哥,还是当红的少女偶像”,就让她不得不和对方见面。
鹿见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猜到自己的身份;但多半是经过这些年的试探和那次节目的最终肯定。
虽有点百密一疏的遗憾,她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脾气古怪的同龄人她见多了,能翻起浪的也没几个;可能又是那一套‘中二病’的步骤,认为在这个年龄就能在业界做出一番事业的自己很了不起、击破他人的空隙是肯定自我的例常和战利品、老子就是天下第一之类的。
没意义,反正她能做的最多也就是给对方签个名。
鹿见星冷静地和这个叫折原临也的高中生面了基;在对方百驱不挠地要求要当她几天的助手、想了解艺人平日的生活后,也无不可地答应了他。
她对于偏执狂、中二病、自我中心主义和精神分裂症患者等等的耐心,要比普通人高出许多倍;这些或许在正常人眼里都是需要躲避的对象,对于作家来说,却是素材里不可或缺的灵感来源。
日常生活越是平静如水,在幻想里就越是需要刺激。人皆如此;所以反转题材才会受到观众的热烈注目、英雄和疯子的生活要比正常人更有看点。爱恨情仇这种莎士比亚千年前就在戏剧故事里写述完毕的类型,至今仍然活跃在人们的视野里,就是其证据之一了。
………
鹿见星带着这个在哪里都如鱼得水的高中生适应了不到三天,他就能在翌日笑着和现场的总导演打招呼了。这个人情商很高,察言观色和根据现实判断状况的能力也是一流;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
纵然,他所做的这些,完全不够抵押掉他令人反感的程度;但对鹿见星来说,他自称胧命言一头号书迷的态度就已经足够了。
……
“刚刚那个男艺人,叫什么来着?黄濑——?是想约你出去吃饭吧~就那样拒绝不感到可惜吗~难道是偶像不能随便和男生交往这条铁律让鹿见桑你犹豫了?其实没关系的,我观察了旁边没有摄像头、而附近的女性工作人员也没有靠近;干嘛要拒绝他呢?我会好好地当一个安静寡言的观景盆栽、再或者直接隐身掉也没问题哦。男女适当的约会这种事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你可以下次和他去约会,我来当盆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