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伤心;这样您会很寂寞的啊。”
“不存在的。”
“………”
他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黛一直注视着她的稿纸, 心里也清楚:像这样半小时才写一行, 是不行的。但,他又下不了决心, 学习那些编辑的严厉手段、苛刻地紧逼着自己负责的作者——而且他们的层次, 也压根不一样;是那种根本就没意义用来相提并论的程度。
甚至、换做任何一个其他的编辑在这里,都会比他的态度要和风细雨得多;指不定这会早就开始抽鬼牌来讨她的欢心了。
说实在的,黛的确是真心出于为了她下个月的考虑, 才希望到这周截稿为止、鹿见星能写出更多的内容。如此当来月投入到《琼雪》的拍摄后,她也会轻松不少。和她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早就从单纯的书粉、美少女主义,变成了她一个人的粉丝——无论是哪一点,黛都很喜欢;以至于偶尔还会觉得,只要能像这样时不时的相处,和她聊着有趣的话题,要比追连载还要令人愉快。
……于是,当遇到这种特殊的情况时;黛能做的、也就是陪着她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光了。
——可当看着她疲倦的模样,他还是终于开口:“要不然……?”
“啊啊啊,不干了。”鹿见星再次把笔一丢,“你写吧,我口述,授权给你。”
“不要这样呀。”
被她这么一刺激,黛千寻又觉得还可以再努力一把;他像哄孩子一样劝说道:“俗话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已经写了六百字了、再写上九万四百字、您就能够完成了啊。”
“我生病了。”鹿见星坐在那里听他咕叨了一会,突然坐直身体,一本严肃地说:“我头疼、大脑发胀;喉咙有点上火发干,耳鸣、周围的一切听起来都轰隆隆的,浑身都很冷,还有……”她咬着手指,自己摸了一额头,认真地思考:“嗯,这里大概还有点发热。不适合再工作了,我需要休息。”
哈?
黛千寻被她的神来之笔给弄愣了半秒,才犹豫地道:“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
为了不交稿、装病这种事在这个圈子里也是司空见惯的;不过好着好着猛的来这么一句,这种毫无铺垫的直球,讲真,还打得他有点反应不过来:“那……让我量量吧。”
“好~”出人意料的是,鹿见星没有躲躲闪闪,而是大方地伸开手臂,“量完后,病人就要去睡觉了哦。”
……呵,先看看温度再说话吧。
黛千寻面色平淡地将体温计递过去、过了五六分钟后又拿了回来;他看也没看,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就道:“看吧,果然只有三十九……三十九?!”
他不敢置信地又仔细地看了一遍:“……三十九度七,怎么回事???您真的生病了?!!!”
“我很少说谎的。”鹿见星舔了舔唇瓣,语气无谓地回道:“这个体温保持很久了;降烧药每天都有吃、不过时好时坏的,我又没空去打点滴,所以才需要多休息一下嘛。”
“这、可、是、很、严、肃、的、事、情!”
黛放下温度计,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完后,直接穿上披在椅子背上的外套,然后站起来,朝她伸出手,“走,我们现在就去医院;这样有多久了?照这个烧法,再聪明的人也会被烧成傻子;老师,你都这么大了,对自己的事能稍微上点心么?!”
“咕噜。”鹿见星又趴了下去,懒懒地摆摆手,“肝火不要这么旺了;我也说了是断断续续的,有时候一下子就又好了呀。忙里忙外的,就注意不到。这会我不想去医院,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不行,必须去!但……其他人也没发现吗?脸色倒是很正常……”
“笨,我最近完全是二十四小时带妆状态,哪里那么明显啊。不说这个了,医院我是不会去的;这附近没什么私立医院、其他的不安全,被拍到就糟糕了。我睡……好好好,既然你这么不放心、那就帮我给哥哥打个电话吧?”她打着哈欠,声音含含混混:“我给他打绝对会被数落的,你就说你不舒服、请他叫家里的医生过来输液——唔,完美!这样就行了~”
“……那好吧。”黛考虑后,蹙着眉点点头,他拿出手机,刚想拨号;可当思及鹿见星说到赤司时、那副理所当然可以依靠的神情,放在键上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移开了。
………
“咦,还没通吗?”
“嗯,太晚了,你也知道他作息很健康的吧。”
在铃声响了好几分钟、依然打不通电话后,黛无奈地挂掉了它。见一旁的少女又剥开了一颗果冻,他试探地问道:“不然,我把认识的一个医生叫来给你挂退烧点滴?他就是值夜班的、为人也比较可靠,就是性格怪了点……”
“哎?”鹿见星放下手里的零食,“怪到哪种程度?海德医生的那种?”
“稍微涉及一点人体试验,但技术没得说。”黛两下就拨通了,“您好,是岸谷家么……”
……有点熟悉的名字,不应该啊。
鹿见星回想着自己以前是从哪里听过,不过还没等她想到;人家就上门来了。
一个带着奇怪面具的大叔轻轻松松地给她看了病、打了退烧药后,和黛又说了两句,对她的事什么都没问——非要说的有哪里涉及到“怪异”的话,就是他脸上的防毒面具(大晚上带这个真的很奇葩)、以及略显油腻的中年大叔讲话方式。
其他的,倒和黛形容的没有两样。
在对方离开后,黛千寻又照着医生的吩咐给她喂了药、拔针后,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看着精神百倍的鹿见星一副“唉呀我的写作任务还没有完成、好愧疚”的模样,他叹着气道:“算了,这个月干脆就直接休刊吧;我会和主编好好商量的,您就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这会去乖乖地睡一觉,空闲了做什么都可以……”看她伸手勾稿子却勾不到(但很明显是可以勾到的),面带伤感的虚假遗憾,黛直接拿走了她那六百字的文稿,将它装进文件包里;淡定地问:“明明不想写,这样好玩吗?”
“嗯,好玩。”鹿见星摸了摸手上的针眼,“我其实还能再努力一把、”
“行了吧,这里没有镜头,表演劳烦适可而止……”
“噫,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啊,就算生病了也要做…”
“真心话?那还给你?”黛作势要把文稿重新拿出来。
“啊啊啊,别这样。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拿着就好,下下个月再给我吧。”
“老师,能有假期已经很不错了;不要混淆时间得寸进尺好么。这个月截止,下个月还是要赶连载的。”
“说不定我下个月也会生病呢?”
“喂,哪有为了拖稿这样诅咒自己的;快点把刚说的话收回去啊……”
“频繁地许愿会不灵验的吧?”
“诅咒和许愿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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