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段是这样的:毫无疑问,伤寒病持续与蔓延的原因,是人们住的过于拥挤和住房肮脏不堪。工人常住的房子都在偏街陋巷和大院里,从光线、空气、空间、清洁等各方面来说,是不完善和不卫生的典型,是任何一个文明国家的耻辱。男人、女人与儿童混睡在一起,上日班与上夜班你来我往、川流不息,以至于床铺难有变冷的时候。这些住房供水不良,厕所更肮脏与不通风,成了传染病的发源地。”
“还有一句话:工人处境之差,以至于甚至出现这样一句话:城里所有的工人往上数三代,一定不是城市人。因为连续两代做工人,不可能娶到媳妇有第三代。总而言之,资本家对工人的压榨与剥削到了十分极端的地步。”
“与此同时,则是社会上层的穷奢极欲。一条训练有素的猎狐犬400到700元,一瓶苏州产的上好黄酒600元,一栋别墅数万元。……”唐瑛道。
允熥听完唐瑛的话,对于这些没有写在中学历史课本上很理解。毕竟,虽然主要抨击的是资本家,可当时也有贵族推波助澜;现在大明贵族仍然是政坛上重要的力量,自然不可能大肆揭露他们的罪恶,即使不得不提,大概说一说也就罢了。实际上,允熥对于课本中列出工人收入与粮价的对比已经很惊讶了。(允熥并不知晓,这个对比是在工党与大同党、人民党的强烈要求下才写在历史教科书上的)
允熥一边与唐瑛说话,一边继续看剩下的内容。“对外,资本家则是采用各种手段,逼迫其他国家打开国门或变成殖民地,实行低关税或零关税,以便于中原生产的商品能够售卖到其他国家。其中,部分国家已经建立起工场,资本家就采用倾销的方式打垮这一国的工场。一旦某个国家想要用包括提高关税在内的方式保护本国的工业,资本家就会出动帝国的军队强迫他们继续实行‘自由’市场制度。但与此同时,他们从来不在中原实行自由市场。”
“资本家的倾销行为是不分藩属国或其他国家的,统统一视同仁,或者作为原材料产地,或者作为产品销售市场。藩国民众在待遇上和印度人一样,除了极少数经销商以外,藩国其他所有人的利益都受到损害,无数人原本生活富足的人破产沦为赤贫;原本就不富裕的人更加艰难。与中原的工人农民一样,他们对中央政府和资本家非常不满。资本家的做法对帝国联邦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一直到今日,仍未能完全修复当时造成的裂痕。”
“到了此时,按照著名历史学家唐敬知的话说:整个大明帝国已经变成了一片干柴,只等一颗火星,就能将它点燃。”
看完这段,这一章也结束了,允熥又向后翻,翻到第四章第三《第二次社会革命》,就要继续看。
但这时唐瑛忽然又道:“师躅,你放假的时候没有预习历史课么?想了解第二次社会革命,怎么还翻看历史课本?”
“时间长了,有些忘了。”允熥只能说道:“先从历史课本上大略了解一下,再去图书馆借专业研究的书看。”
唐瑛有些狐疑地看了允熥一眼。第二次社会革命可是大明历史上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没有之一,朱师躅身为贵族家庭出身的人,竟然对这件事没什么了解,非常奇怪。不过她之前没有与朱师躅谈到过这件事,虽然感觉奇怪但没说什么,只是返回自己的书柜,从中拿出一本书递给允熥,说道:“如果想了解第二次社会革命,文化部组织,唐敬知主编的这本书是最合适的。”
允熥接过书,见封面上写着书名《第二次社会革命》,唐敬知主编,应天大学出版社出版。他抬起头笑道:“你很喜欢买唐敬知的历史研究类的书籍嘛!”
“唐敬知是当代最著名的历史研究学者,尤其对于近代史研究的非常深入,态度也比较中立,买他的书是最好的。当然,我们家之所以买了不少他的书,除了我爸显示学识渊博外,还有一点,”唐瑛笑着看向允熥。
“我知道,唐敬知是你堂叔嘛。”允熥笑着接茬。他在朱师躅的日记中看到过,唐瑛的祖上说起来也不一般,是唐赛儿与于谦。唐赛儿的父亲唐景羽没有儿子,于是将唐赛儿的第二个儿子于守明改姓唐,当做亲孙子养在膝下,还得到了世袭的爵位。不过唐瑛的父亲不是嫡系,而且分家较早,沾不到什么光,只能自己打拼。
“还有第三点,就是每十年我们唐家人去拜祭先祖的坟墓时,堂叔还会送给家族中人几本书,可以不花钱拿到。为了书架上摆放好看些,剩下的书也只能买堂叔得了。”唐瑛又笑着说道。不过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发现了允熥与以前的朱师躅有一些不同,虽然她不至于就因此怀疑面前之人与朱师躅不是同一个人,但不自觉地试探了一下。试探的结果显示,面前这人与她喜欢的人是同一个人。
允熥笑了笑。他虽然是个男人,也从来猜不透女人的心思,但他凭借五十年做皇帝的经验,通过刚才唐瑛说话时的一些小动作,猜到了她似乎是要在言辞上做什么陷阱,每个问题都是认真回想朱师躅的日记后回答的。现在看来,他猜的不错。
允熥又和她说了几句话,低下头翻开这本《第二次社会革命》。唐瑛也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和他一起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