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随即一起离开这里,向最近的钱庄走去。
“前边,一过拐角就有一家正通钱庄,不过不是寺庙、道观开的,应该不能兑换金币。拐过去再走一个街口,就是能兑换金币的合生钱庄,栖霞寺开的。”一边走着,唐伯鹤一边介绍道。
“唐老爷,您这还挺熟的。”张石泉笑道。
“我家做这种买卖的,经常要和钱庄打交道。所以熟悉。”唐伯鹤笑道。
‘恐怕是您家这样买卖做的大的人家才需要与钱庄打交道吧。’张石泉闻言没有说话,但在心里这样想着。唐伯鹤家因为进货量大,已经不从农户手里直接买了,都是从‘市牙’手里买,即使宝钞也显得有些不太方便,都是使用某一家钱庄发行的银票交易。这个时候的银票还算不上货币,相当于后世的大额支票,因此只有买卖做得很大的才用得着,一般商人是用不着的。
张石泉这样想着,转过拐角,正要继续赶往合生钱庄,忽然瞧见不远处的正通钱庄门前也堆了不少人,顿时有些惊讶的说道:“唐老爷,您看,正通钱庄门前也有这么多人,难道这家钱庄也允许用宝钞兑换金币了?”
“不应该啊,若是也允许兑换金币,前两日的告示上面应该写着才对。”唐伯鹤疑惑地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正通钱庄走去。
“这位先生,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正通钱庄能用宝钞兑换金币了?”唐伯鹤对围在附近的一人问道。
“哪里是能用宝钞兑换金币了?”这人说道:“是衙门来人了,说要查验他们家有没有开设钱庄的资质。”
“这‘资质’一词何意啊?”唐伯鹤不解。
“我也不知,适才从来查验的警察嘴中说出来的。听警察说话的意思,大约就是窝本吧。”那人道。
“窝本?”唐伯鹤惊讶的叫出了声。窝本是朱元璋发明的一种东西,大约相当于后世的特许经营权,凡是实行窝本制的行当都不允许没有窝本的人经营,违者最高可处本人死罪,全家流放。实行窝本制最著名的行业就是盐业,无数有窝本的盐商发了大财。
‘莫非以后朝廷对钱庄、当铺行当也要实行窝本制?’他暗自猜测道。
正想着,几个身穿警察制服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其中那个穿着类似于文职武官官服的九品所正,对正低声哀求着跟出来的钱庄东家说道:“按照朝廷新定的章程,资质不够的商户不许经营钱庄、当铺行当。你们家资质不够,以后不能再经营钱庄、当铺行当了。好在我看了你们家的账目,又看了看仓库,手头的钱财足以冲抵欠债,限你三日之内清账,将店面盘出去或用来做其他买卖。三日后我们要再来查验,若是还敢继续经营就不要怪我们没提醒了。”
“大人,您行行好,我家从二十年以前就经营当铺,后来改做钱庄。只会经营这个买卖不会别的,要是关了张我家今后吃什么?还请您行行好。”一边说着,钱庄的东家左手好像是要拉住所正一般伸过来,但故意让所正的手指碰了碰手心,是几张宝钞。
谁知那所正脸上一闪而过喜色,但却转瞬变成严厉的神色,使劲抓住东家的左手掰过来,同时大声喊道:“你竟然胆敢hu-i'lu警察?岂不知我们乃是当今圣上继位后亲自设立的衙门?也一向得陛下与诸位朝廷重臣赞许,岂会接受你的hu-i'lu!”
“来人,将这个钱庄的东家抓回派出所,枷号一个时辰!”所正又从他手里将钱拿出来,继续说道:“这是罚银!”
东家没料想行贿不仅没起到作用,自己反而又要被枷号一个时辰。大惊之下他不敢再做什么,只是哀求;他的家人也赶忙冲出来向所正哀求。
“罢了,既然你们家就这一个男丁,若是拉去枷号确实不太方便。按照朝廷最新的章程,不到抓紧监狱的小过错能够用罚银冲抵,你这枷号一个时辰的过错要罚银两贯钱。”所正道。
东家颇为肉疼,刚才就被没收了几十贯宝钞,现在又要缴纳两贯钱的罚款。但不交也不成,只能忍着肉疼让老婆从店里取出两贯钱来给所正。
所正接过钱,掂量了两下,松开了抓着东家的手,又道:“记得三日后,也就是六月初四我们还来查验,到时候绝不能再经营了。”随即带着两三个小警察走了。
周围的人都被刚才这一幕惊住了。警察做的对还是不对?“我觉得警察做得对,行贿受贿,受贿的官员当然有罪,但行贿之人也有罪,拉去枷号也很对。”“可最后不还是罚钱了事?”“那是因为朝廷有章程可以用罚银冲抵。”“但……”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但在这议论声中,在人群的边缘响起了一声轻笑,旋即又道:“这个所正,真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