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成婚后就知道了。”允只是笑呵呵的说了一句。
“皇兄真讨厌!”昀芷作出气呼呼的样子,说道。
允没有答话,只是又笑了笑,转过头看向熙瑶,接上刚才的话题。“为夫当然会接见方希直,但不是现在。”
“这次科举殿试改革,为夫也知道自己所做的过激了些,必定不会被文官所接受;为夫也不想用武将强压他们。这样做对朝廷不利,所以最后这样的做法必定不会被通过,为夫也心知肚明。”
“那皇兄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昀芷忍不住问道。明知通不过,为何还要提出,而且让文武百官都知晓?
“这,”允想了想,说道:“兄长举个例子吧。当年北魏孝文帝本想迁都洛阳,却被文武百官和勋贵群起反对,孝文帝不得不退让。但过了几年,孝文帝想了一个法子,声称要带兵南征南朝,北魏以武立国,百官不好反对,但他们早已被奢华的生活养酥了骨头,十分不愿意南征南朝,恰好跟随孝文帝过了黄河后下了大雨,道路泥泞不堪十分不好走,就纷纷进言请求停止南征。”
“岂料这正中了孝文帝下怀,他马上说要想不南征也可,但必须迁都洛阳。百官最后只能答应迁都洛阳。”
“啊,皇兄,妹妹明白了!”昀芷说道:“皇兄的意思是先说一个百官绝不会接受的条件,让百官群起反对,最后装作无奈推让,但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百官就会答应。”
“就是如此。”允笑道:“兄长想要将殿试的规矩改成考两样,只是增加一样考试:骑马,而非取消策论。但若是贸然提出这个法子未必能被百官所接受;兄长于是先让百官以为仅仅考骑马,让他们纷纷反对。等过些日子,皇兄装作无奈退步,但提出一开始的想法作为折中,百官出于息事的想法也会答应。”
“既然如此,兄长此时就不能接见方希直。兄长见了他说什么呢?若是不退让,不论说什么都只是在浪费时间;可朕也不能百官刚刚对此进谏就退让,因为他们必定连折中的法子都不会答应。所以兄长只能回绝了方希直求见的请求。”
“皇兄果然聪明,能想到这样的法子。”昀芷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兄长觉得你也很聪明,一听兄长的话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允也笑着回应。
“可是皇兄,为何一定要在科举殿试中增加这一样考试呢?”昀蕴问道。她在允的潜移默化下当然也不喜欢文弱书生,但她认为会不会治国做事与会不会骑马关系不大,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关系,没有必要设置这么一个考试。只要记住谁会骑马,能够担任文职武官或随军出征,谁不会骑马,不能担任文职武官或随军出征即可。
允对于昀蕴的想法很了解,说道:“三妹,你想的不错,会不会治国做事与会不会骑马确实关系不大,不会骑马,甚至身子非常虚弱之人也可能是天纵英才,能替朕将交给他的差事做的非常好。”
“但是,兄长要告诉你两点。其一,兄长认为,少收纳一个天纵英才,对朝廷没什么影响。一个国家能否长治久安,最要紧的是制度,或者说是规矩。只要制度订好了,就算代代庸君,官员们也都是庸官,只要按照规矩办事,国家也未必不能延续数百年;相反,若是国家的制度订的不好,即使国君是英才,官员也都是天才,国家仍然有可能二世而亡。”
在这方面,明代即可以说是正面例子,也可以说是反面例子。一方面,朱元璋制定的政策将民间彻底打散,同时通过层层考试、层层有不同特权的科举制度,让民间英才都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科举考试中,使得民间百姓在除大多数人被逼得走投无路快要饿死之外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造反成功。这一方面可以说是正面例子。
但同时,朱元璋裁撤丞相之职,大权独揽,但后代却又没有他这样的工作热情,造成明代中枢的权力混乱,加剧了党争,一个小小的郎中,一个从未做过官的人竟然能够在幕后遥控朝堂,就连皇帝都无可奈何,也是够奇葩的。这一方面理所当然是反面例子。
“其次,兄长之所以坚决要在科举殿试增加骑马这一项考试,就是为了让天下人都知道,朕喜欢的是文武双全之人,若是文弱书生,即使才能再卓绝,也不可能在殿试中中三鼎甲,从而让天下有志参加科举之人注意身体康健,多多锻炼身体。”
“至于为何挑选骑马,兄长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骑马不像射箭,射箭算是武艺,需得勤加练习才行,十分不易,但骑马却简单不少。当然,想要如同骑兵一般擅长骑马也得勤加练习,但朕又不要求他们必须练得如同骑兵一样精擅马术,只要会骑即可,难度比射箭简单。”
“而且能参加会试之人都是举人,买一匹马习练骑术也承受得起,不至因家境的缘故而习练不得。所以兄长选择骑马作为增加的这一项考试。”
“至于为何兄长只从骑马与射箭二者中挑选,这是因为:为师出有名,兄长要从君子六艺中挑选一项,而兄长将驾车替换为了骑马后的新的君子六艺只有骑马与射箭。”
“原来如此。”昀芷笑道:“皇兄想的还真是周全。”
“做这样百官大多反对的事情,兄长自然要想的周全。”允笑道。
他见她们二人没什么问题了,最后嘱咐道:“你们记住,以后你们若是办差,不论在地方或朝廷,若是预见到某件事会被大多数下属反对,但又不得不做,多用心琢磨其它办法。办法总是比困难多的。”
“是,皇兄。”她们二人答应道。
……
……
“陛下不见我?”方孝孺对卢义说道,语气有些不善。
“陛下今日无暇接见方大人,请方大人担任过几日再来求见。”卢义又说了一遍,态度恭敬。
“这,陛下,罢了。”他本想再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道:“这几日朝中的百官恐怕都无心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