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从文化上与大明极为贴近,与曾经存在的安南是两个最像大明的国家,百姓与大明百姓的差别也不大,即使语言不同教化起来也很容易。
所以允熥一直想让朝鲜真正变成与大明的藩王一样,可朱芳远虽然恭顺,但很滑头,还曾经请求把自己的一个妹妹嫁给大明皇室为妻,他当初与秦松议定的办法也没起多大作用,这次只能亲自出马了。
过了一会儿允熥将饭吃完,小宦官收拾碗筷,允熥换上接见番国使者的正装,来到往年接见他们的正殿,对陈迪吩咐道:“让朱芳远觐见吧。”
“传朝鲜国君朱芳远觐见!”侍立在宫殿内的侍卫马上高声喊道。随即站在走廊内的侍卫依次传话,一直传到番国使者等候的屋子内,在走廊中洪亮的声音震的人双耳‘嗡嗡’作响,但等传到了番国使臣等候的屋中时声音却又变得中正平和。
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声音,朱芳远双手紧握,闭上眼睛又坐了坐,站起身,带领自己的贴身宦官向门口走去。
“殿下,您的下人不能去面见圣上。”匆忙赶过来的陈迪说道。
“他虽是宦官,但也是这次出使大明的副使,如何见不得圣上?”朱芳远说。
“这,本朝并无接见宦官使者的先例。”陈迪道。
“虽然本朝并无,但历朝历代均有以宦官为使者的先例,如何能以没有先例推绝?”朱芳远又道。
“这,”陈迪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话,又被朱芳远的气势所摄,竟然没有再坚持,带领他们二人去了正殿。
不一会儿走进正殿,朱芳远只瞥了一眼皇袍就马上跪下说道:“臣朝鲜国国君朱芳远,见过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言罢行五体投地大礼。
他的宦官也说道:“奴才崔永健见过大明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朱芳远行完一跪三叩,允熥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身前,说道:“朝王赶快起来,见到朕不必行如此大礼。”又让侍卫将他扶起。
朱芳远当然推绝,但还是被侍卫扶了起来。他起身后又马上说道:“陛下,臣恭贺陛下万寿无疆,祝大明江山万世不易,祝皇后娘娘吉祥如意,祝皇太子殿下……,祝……。”
“陛下,我朝鲜国小民穷,无法与大明相提并论,所幸还有一些特产。臣进贡大明长白山山参十支,春川软玉十件,鼬鼠尾毛所做毛笔十支。十支鼠尾尾毛所做的毛笔虽然比不得大明的毛笔,但往年去我朝鲜的大明使者对这毛笔也赞不绝口,所以臣冒昧将此也列为贡品。”
“只要有心意,贡品是什么朕也不会计较。”图谋远比几个贡品要大的允熥当然不会因为几个贡品计较,反而指了指朱芳远身后的宦官:“此人是你的下人?”
“是,陛下,此人乃是臣的内侍,因臣近日忽然染了风寒,所以带入宫服侍,陈尚书也许他跟随服侍臣。”此时陈迪不在屋内,是郑沂在一旁充当礼仪官,朱芳远面不改色的说道。说着,他还咳嗽了两声。
‘陈迪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能让他带着下人来拜见朕?即使他现在正生着病。’允熥在心里嘀咕几句。但这样的事情现在也不能再追究,所以面上没说什么,又与他寒暄几句赐座,自己也回到御座上坐下。朱芳远待允熥坐下后又行了一礼,半坐在椅子上。
见朱芳远坐下,允熥就要和他说话,但他却又咳嗽起来,拿出手帕捂着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对允熥勉强笑道:“臣身子不好,还请陛下宽宥。”
“臣身子不好本不该来面见陛下,若是有损陛下的万金之躯岂不罪过。但拜见陛下之事已经安排妥当,况且臣也十分仰慕天颜,是以思来想去,并未告假而是前来拜见陛下。”
“只是今晚的宴饮臣难以参加了,还请陛下恕罪。”
“你身子不好,何必向朕请罪。朕许你不必参加晚宴。”允熥随即又关心的问道:“病的重不重?可需让太医院的太医诊治一番?”
“不必了。臣也从朝鲜带来了医生,他已为臣诊治过,这又不是大病,不需劳烦大明的太医。”朱芳远马上说道。
“这怎么行!”允熥说道:“你在大明的地界生病,朕不派太医为你诊治不放心。”随即提高声音:“来人,去太医院传张太医。”
不一会儿张太医走来,给朱芳远把脉。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手说道:“殿下只不过是夜晚着了凉,偶染风寒,算不得大病,也无甚大事。我给殿下开服药就好。”说着,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写下药方,对允熥行礼出去抓药。
‘他竟然是真病?’允熥有些惊讶。他以为朱芳远是在装病,但竟然是真病。自己让张太医过来是随机选择的,不可能已被收买;至于将太医院的人都收买实行广撒网,以朝鲜的财政水平非得破产更不可能。
允熥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说道:“既然身子不适,咱们就不必这样正八经的说话了。来人,为朝王殿下搬来罗汉床。”
朱芳远听了这话眼皮跳了跳,起身推绝,但允熥没有理会,让七八个宦官搬来一座四四方方的罗汉床让他在上面靠着。朱芳远无奈,只能接受。
允熥与他说了几句闲话,议论了一番历朝人物的利弊得失,允熥将话题引到唐代初年在西北的扩展,随后说道:“说起黑齿常之等人于西北设立都护府,芳远兄,你在京城这几日,应当也听说了明年撒马尔罕国有出兵东征之意。”
允熥的话还未说完,朱芳远就在心里哀叹:“还是躲不过去!”
他明白允熥特意宣他入大明的京城一定是有事要吩咐,事情也小不了,自然不愿意来;但他又不敢不来,所以在昨晚上故意吹风,好能够染风寒不让允熥当面吩咐。他当然知道征兵派差是躲不过去的,但只要不是当面吩咐,总有推脱的余地。
可谁知允熥竟然不放弃,即使确定他已经染风寒的情况下仍旧与他说话,似乎一点不怕被传染,并且还对他说:“你现下染了风寒,在外面吹风更不好,朕命太医院给你煎药,服过药再在宫里用过饭后朕命人用最防寒的马车送你回去。”
朱芳远也就没办法了。他还能怎么说?说自己受不住这样的优待?允熥继续坚持他也没办法,说自己的病没这么重更不行,只能与允熥聊下去。
“陛下,臣当不得‘兄’的称呼,还请陛下不要如此称呼臣。此事臣也有所听闻。这撒马尔罕国不服王化,陛下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朱芳远说。
“既然你也知晓,那朕也就不兜圈子了。此次出征,朕要朝鲜出兵一万随大军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