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流民来到这里之前,尚有爆炸后侥幸生还,却也无法从这里离开的稚龄孩童留在这些毁坏的建筑里,和成群结队的野狗一样,靠着四处寻找建筑里残余的食物度日。
不断迁移过来的流民可丝毫不同情他们。
有点武力的人占据了坑外摇摇欲坠但尚且能遮风挡雨的废墟,将孩童从栖身之所驱逐;被驱逐的孩童与同样孱弱无力的人,被驱赶进了爆炸坑洞里。
就着钢筋和石块,用纸箱、塑料布、各种有限的材料建起了潦草的“房屋”。
大量流民开始聚集于此仅约莫一个月时间,擂钵状的坑洞里外,正在形成无序的秩序,逐渐有了贫民窟的雏形。
强者欺凌弱者,弱者苟延残喘。
在这里,人类褪去人性与尊严,化作即使痛苦不堪,迷茫惘然,也要挣扎着在泥泞中存活下来,为了摆脱死亡而奔走相争的——野兽。
太宰遥看着一名壮硕的男子将瘦弱的黑发男孩踢倒在地,抢走男孩手中紧握的一块过期面包。
男孩看着比太宰遥要更年幼一些,两鬓带着有些病态的灰白。
太宰遥叹了口气。
一个冰棱悄然出现在男子必经的路上。
抢了食物就走的男人,猛地被绊了一下,因地势问题,竟是向着前方滚了两圈,撞在断裂的墙上,被本就摇摇欲坠的砖块砸在头上,顿时昏了过去。
作为罪魁祸首,太宰遥都看得目瞪口呆。
他只是看不惯特地逮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欺负的男人,小小的出口心里的闷气罢了,谁知道竟然引起这么大的连锁反应。
倒在地上的男孩也看得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撑着地勉力站起来,蹒跚的走到昏迷的男人附近,将滚落的面包捡起来,抱着伤势、咬着牙奔跑着离开原地。
倒是无意间帮了那孩子一回。
男孩藏进爆炸坑洞里的一处小遮雨棚,棚里传来年长女性虚弱的声音:“龙之介、咳咳……是妈妈没用……咳、咳咳……”
悲欢离合。
太宰遥慢慢收回目光。
或许该让哥哥也来看看这个地方。
太宰遥思索着。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就算不知道生存的意义,却还是艰难的挣扎着活下去。
只是单纯想要活下去。
这就是“活着”最基本的意义吧。
“什么啊。”太宰治鼓着脸,“遥竟然偷偷一个人到好玩的地方去了!”
太宰遥刚回到家,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太宰治就叉着腰控诉。
“咦、哥哥怎么……”他话说到一半,想起自己身上无数的窃听器定位器,偏了偏头,明知故问:“我今天去了很多地方哦,哥哥说的是哪里?”
“当然是人工岛上的‘擂钵’啊。”太宰治从榻榻米这头滚到那头,又滚了回来,趴在太宰遥膝头,眨着大眼由下而上的看他,“遥还上了‘骸塞’对吧!好羡慕啊,我也想去看看!”
太宰遥拍了拍他蓬松的黑发,“当然好呀,找个时间我们一起过去。”他强调道:“千万、千万不可以自己过去哦!哥哥太显眼了,会被针对的。”
“知道啦——”太宰治不走心的回答。
太宰遥不放心地看了他几眼。
太宰治愉快地说:“现实版‘流星街’的形成,总要去凑凑热闹嘛。”
流星街……?
太宰遥被带着歪了思绪。
地图上不存在、充满贫穷与争斗、没有任何秩序可言……光就这些来看倒是有点像。
可是流星街还有垃圾山、难以生存的环境、对待流星街外的人团结一心等等“时髦”的设定,光就太宰遥看见的擂钵里的状况,就和流星街完全沾不上边了。
“哪里像了!”太宰遥忍不住反驳,“擂钵顶多就只是普通的贫民窟啊。”
“名字像啊,未来大概率会被叫做‘擂钵街’哦。”太宰治忽然斜着眼睛捂着嘴,满脸八卦的样子,“诶,遥这么激动,该不会是流星街的粉丝吧?”
太宰遥耳根红了起来,轻轻捏了捏手指,“也、也没有……”
“是吗?遥喜欢里面的哪个角色呀?我想想,该不会是库洛洛吧?”太宰治夸张的倒抽一口气,“嘶,大背头、大耳坠,衣服都不好好穿,遥竟然喜欢这种品味的人啊。”
太宰遥:……
“还是说,遥是因为他像我一样聪明帅气还绑绷带,才爱屋及乌……”
太宰遥:……
太宰遥恼羞成怒。
“笨蛋哥哥!今天没有蟹肉罐头吃了!”
太宰治毫不在意。
罐头放在哪里他都一清二楚,还不会自己拿来吃吗?
太宰遥对他的想法也一清二楚,“哥哥偷吃的话,我就把罐头通通拿去喂猫,让哥哥明天后天大后天都没有蟹肉罐头吃!”
太宰治得瑟的神情一滞。
…
“擂钵街”。
没过多久,太宰遥就在街上听见横滨居民以此代称了渐有规模的贫民窟。
“就说了是流星街翻版嘛。”太宰治幸福的吃了一口被限制好几天的蟹肉罐头,身边飘出粉色小花。
“……明明就只有‘街’这个字是一样的!”太宰遥挣扎着。
太宰治:“这不是差不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