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鬼舞辻无惨的想法。
但面对童磨的时候,他却不能做出一样的举动——起码在这种时候、他依旧住在源家的时候,鬼舞辻无惨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看着那个小鬼趁着他不在源睦月身边的时候,狡猾而又灵敏地挤到她的身边,试图占据着本该是属于他的位置。
哪怕很清楚童磨的这些举动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他还是遏制不住对童磨越来越深的厌恶之感。
因为她居然将那个孩子抱在怀中,用那般温和柔软的语气教他识字。
鬼舞辻无惨刚来的时候,她其实也曾给他念过游记,因为那时候他说自己不识字。但是在后续的日子里,鬼舞辻无惨却没有将“不识字”这一点贯彻下去,甚至展现出了比她更加渊博的学识。
这是他这几百年来的积淀。
鬼舞辻无惨不知花了多大的气力才克制住自己额头凸起的青筋和想要拧断他脖子的念头,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自己也可以教他识字。
然而源睦月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小心翼翼地从他的背后环住他的腰身,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背上——那样的温度,仿佛能将他灼烧融化一般。
一定是有哪里出现了问题,鬼舞辻无惨想。
所以连他也变得不正常了。
甚至做出了偷听源町奉行和源睦月的对话,在听到那个男人询问她对“渡边清直”的看法,并亲口说出希望他们能结为夫妻时,鬼舞辻无惨忽然觉得这个人类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心生不悦了。
起码还是有点用处的。
令他没能想到的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对他展露出半分不悦的源睦月,在这种时候却犹豫了起来。
很难说鬼舞辻无惨这时候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不论她的说辞如何、不管是再怎么合理的解释,也不足以安抚无惨的情绪。
这不公平。他想。
同样的问题倘若是放在鬼舞辻无惨身上,他绝对不会有半分犹豫,这是他在罕见的“换位思考”之后得出的结论,如果有人问他愿不愿意和源睦月结为夫妻,鬼舞辻无惨绝对会立刻点头同意。
这就是他的答案。
可源睦月却犹豫了。
鬼舞辻无惨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继续待在外面,他拉开了障门,也不顾里面的人是怎么看他的,只要源町奉行问他一次,就能得到他的答案了。
毫不犹豫点头的鬼舞辻无惨紧紧地盯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源睦月,在当着他的面再次听到这个问题是,她也点头了——是闭着眼睛的。
或许她并不太愿意。
但终归是同意了。
鬼舞辻无惨自己都没能发觉,明明他这时候应该是生气才对,然而看到她点头的样子,他却下意识地扬起了嘴角。
这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仅仅是因为她的一个细小的举动罢了。
源睦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究竟如何,无惨自己也不太清楚,他曾经认为自己应当也是爱着她的,但有时候却又觉得她的脸、她的声音、她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样,都刺眼到让他完全不想看到她。
可到了真正看不到她的时候,鬼舞辻无惨却又止不住地思念起她来。
或许这也是“咒”,是现在的他根本无法理解,也无法解开的“咒”。
他为她梳理着长发,一如许久之前常做的那般,又将她抱在怀中,甚至希望能永远将这样的时光维持下去。
不要再去胡思乱想了。无惨这样告诉自己。
于是在那位医师再次来到源家,露出了更加悲怜的神色时,鬼舞辻无惨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把她留下来。
用他的血,把她变成鬼。
只要这样做,源睦月便不会再被病痛所扰,他就可以将她一直留在身边了。
她亲口问出了那个问题,“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呢?”
鬼舞辻无惨的脑袋倏然变得一片空白,许久之后他才冒出了一个念头——或许早在许久之前,她就已经知晓了自己“渡边清直”的身份其实是假的。
随之而来的是道不明缘由的喜悦,既然早就知晓了这种事,却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半句,这不正是说明了,源睦月所在意的,从来就不是所谓的“渡边清直”。
这个身份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听到自己的名字再次从她口中说出,那般熟悉而又令人怀念的语调,轻轻地唤着他“无惨”的少女被他拥入怀中,他在她的额角与面颊落下带着凉意的吻,感受着那些来自她的温度。
无惨其实并不喜欢人类的温度,但病中的少女在某些地方的温度却比普通人还要高。那样的温度从无惨的指尖传递到神经,却让他连头脑都变得发热起来。
他想要与她天长地久。
从很久很久之前便产生了的念头,直至如今依旧没有改变——哪怕他时常分不清自己对她究竟是爱是恨,但这样的想法却从来没有发生过改变。
哪怕是互相仇恨着,他也想把她留在身边。
这本就是鬼舞辻无惨会有的念头,更何况现如今的源睦月,也没有丝毫犹豫地抱住了他,对他说着“我愿意”。
那么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了。
这是源睦月亲口说出来的话,她亲口告诉了他——她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一定能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