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采用一种特殊的拍摄手法,这也是他从未触及的电影形式。
——伪纪录片。
不仅是拍摄的方式和普通的电影不同,伪纪录片的拍摄更加注重的要点也与普通的电影不一样,海道导演是第一次尝试这种题材。
他想要用这部作品来打破媒体和电影界对他的固有认知。
商业电影的导演,其实无法拥有备受尊崇的地位。
但注重于美学的导演们,拍摄文艺片的导演们,却又往往都无法获得足够的金钱支持。
海道导演在非常现实的同时,其实也拥有一颗想要获得认可的心。
他想要触及那些被称之为“艺术”的东西。
这才是他想要拍摄《记忆》的真正原因。
《记忆》这部小说诞生在一个非常合适的时机,考古学家们所发现的寺庙和小说中的寺庙“万世极乐”的教派名称一模一样,后来似乎还有考古学家从寺庙古籍中翻找出了记载着“万世极乐教”教祖的相关内容。
『慈悲的神子有着一头白橡『色』的头发,彩虹『色』的眸子里盛着绚丽的光彩,他的脸上挂着悲天悯人的笑容。他总是会为那些不幸的人们落下泪来,哭泣着给予教徒指引,「好可怜,你一定,会前往极乐的。」
他是神的使者,是能够聆听到神明声音的孩子。是佛祖从莲池里放下的、自极乐世界垂下的蜘蛛之丝。』
在小说家“渊”的《记忆》中,她所描绘的教祖的形象,同样是有着白橡发『色』、彩『色』眸子,会对教徒说「你一定可以前往极乐」。
如此奇妙的巧合,让所有人都认定“渊”的小说《记忆》,与真实存在的万世极乐教有不可割舍的关联。
尤其她在小说中提到教祖让许多教徒前往了极乐,倘若仔细思考起来,不正是对应了现实世界中考古学家们在寺庙中发现了大量白骨的事实吗?
那些化为白骨的教徒们究竟是如何死去的呢?和教主又有什么关系呢?
诸如此类的问题横贯在人们的心头,让大家对《记忆》的猜测与讨论一直持续在各个论坛。
现实与虚构的结合,模糊了小说和真实的距离。海道导演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题材,也是一个非常适合让他用来作为转型作品的题材。
所以在信中海道导演告诉渊绚,故事的主人公完全不需要『露』出完整的形象,甚至不需要让人知道他究竟是男是女。
“我”可以作为一个讲述者、作为一个旁观者,甚至单纯用摄像机的镜头来代替“我”的视角也可以,她的小说本就如此,整个故事就是以“我”的视角所看到的一切。
这样的话,就完全不用担心主人公的形象会不符合她心目当中的形象了。
收到海道导演的第二封来信时,渊绚彻底被他折服了。
其实从他第一次给自己写信时,渊绚就已经感到非常动容,因为从仓田主编那里听到的关于海道导演的生平,让她觉得海道导演应当是一个相当有成就的人。
以他的成就,给她写信是屈就了才对。
但他的第一封来信便改变了渊绚的看法。等到他寄来第二封信件的时候,渊绚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他所讲述的拍摄手法渊绚其实完全不懂,他并不具备这方面的知识储备,这是知识面受到约束、限制的体现。
在她还小的时候,当时战争蔓延,电影对她们而言是非常遥远的事物,渊绚曾在书上看见过关于电影的描述,许多人坐在宽阔的电影院里,注视着同一个屏幕上放映出来的内容,不同的人内心有不同的悲伤欢喜。
他那时候非常想和哥哥一起去看电影,当他提出自己的想法时,哥哥怜爱地将她抱在怀里说,「等到绚长大了,我们就一起去看电影吧,去电影院里看绚想要看的电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她和哥哥之间的“约定”。
这个约定其实也算是实现了,因为某一天村子里来了放电影的人,他们在村口架好了障布、搭好了场地,渊绚和哥哥一起看了『露』天电影。
她其实已经不记得电影的内容了,应当也不是什么有趣的电影,而且因为人太多,根本听不到电影的台词。
村子过于闭塞,没有看过电影的人们几乎全员出动,把放电影的场地挤得密密麻麻,人头攒动间,渊绚瘦小的身躯完全无法在人群中站稳。
哥哥看到她这副样子,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脖子上,她就这样看完了一整场电影。
事后渊绚只记得自己坐在哥哥脖子上的感觉,她觉得哥哥是真的已经把自己的整个人生都用来支撑她的重量了,他既是父亲也是母亲、更是兄长。
渊绚答应了海道导演的请求。
仓田主编完全不明白其中又经过了什么变故。
他只知道在渊绚拒绝了海道导演改编《记忆》这本小说的几天之后,他忽然又接到了通知,海道导演将会在几天后带着合同去出版社找他商讨具体事宜。
因为渊绚在回信中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现如今处境的不便,她说自己可以全权委托仓田主编代为处理相关事项,不可以代替的签字环节,则是让仓田主编将合同带来她家。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海道导演没有询问任何原因,爽快地表示了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