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没有神仙也没有妖鬼的世界,统治着那片土地的朝代是一个叫做“元”的皇朝,那个朝代曾经有着光辉强大的历史,但是很可惜,陈酒进入到那个世界中去之后,这个朝代已经步入了末途。
陈酒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古代人,对于来到一个完全陌生地界的恐慌让他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三年,他出身渔家,为了了解更多而去读了一些书,在天下大乱之际,投入起义军红巾军中,而后因为自己的奇特来历,让他迸生出了更多更大的野心。如果自己是因为奇遇而闯入了这个奇怪的世界,那么岂不是说,他本身本就来历不凡,要比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要来得特殊特别?
这样的心态犹如野火一般在他的心中的草原间蔓长,陈酒很快就适应了自己新的名字和新的生活,化名为“陈友谅”的他毫不留情地干翻了自己之前投靠的上级首领,在攻打下好几座城池之后,自立为“汉王”之后的次年,他便登基成为了皇帝。
皇帝啊!
从前只是村中富户之子想也不敢想的东西,他陈酒、不,他陈友谅居然靠着自己的一双手夺得了这样的尊崇的地位,而只要继续下去,他便可以享尽这全天下的财富与美人,他的后代会成为这世间最为尊贵的血脉,他的名字会成为千百年后也要刻在青史上的典范……而这样将要到来的一切,却在一次大败之后被拱手相让,被那朱姓小儿尽皆掳去!
可恨!可恨!怎能甘心!
陈酒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再去翻开那本赐给了他神奇经历的大书,但临死之前的大恐怖让他的双手颤抖起来,他深深地记起了那支箭支射入心脏中的痛苦与彷徨,在那一瞬间,什么皇图霸业都如烟雾一般凋零,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一切的经历都是假的,他的失败是假的……他的即将死去也是假的,他对于死亡的恐惧让他下意识地否认了一切,这是每一个懦弱者都曾到达过的终点。
在最后的一刹那,他回来了。
这不是出自他自身的意志。若是对于死亡的恐惧,可以令他逃出大书中的世界,这本书也不会是吞噬了诸多拥有者的可怕的存在,陈酒并没有认清书中虚假的本质,对于他来说,他留恋其中的富贵荣华,愤恨自己在之中遭遇到的败亡,就算一切都并非真实,他也愿意沉溺其中。
他是被外界拉出来的,大书犹如一个巨口,即将就要吞噬他的灵魂,有一股力量从书外悄无声息地降临,将他带了出来。
但只有这一次,那股力量这么告诉他。
这就是他再也不敢翻开那本书籍的原因。
陈酒扫视了一眼所有喝下了渗有自己血液肉汤的村人,瞥了一眼自己手臂上划开的伤口。
已经足够了,他告诉自己说,荆棘之血会给你带来你所想要的一切,之前那位许家小姐停留在村中的时候,他曾经好奇地向车队中人打听过,京城之中波云诡谲,老皇帝刚刚宾天,外有胡敌来犯,内里几位皇子却打得狗脑子都要出来了,这样的皇朝,岂能不危?
“你准备怎么处置我?”太子长琴抬头看向苏夜,他的形容有些狼狈,但这并不能改变他记忆复苏后到来的冷静与沉着:“你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收敛力量,呆上了整整十年,不论是因为想要做些什么,还是单纯只是为了安静度日,我这样的变数,都应该要尽快剔除出去才对。”
苏夜手中持着新得的画卷,他敲了敲其上空心的竹轴,太子长琴一想到之前那位厉坛主的下场,就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念头:到底是死亡更可怕,还是化为笔墨更可怕?
这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云雾缭绕的云顶天宫,当初的自己,也同样是这样居于下方,等待着上位帝者的审判……
“呵!”苏夜忽而短促一笑,“既然如此……”他似乎是在谈及其他,太子长琴正如此想到,就见到苏夜微微倾身,他用他那副厉坛主的画轴抵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你可还记得陈酒?”
话题忽然转移到一名“普通”的村民身上来,太子长琴点了点头,不出他所料,这个村子里的所有异状,皆是出自眼前这位来历莫测之人的手笔,而不论自己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都要脱离了他的视线之后才好说。
“陈酒近来新得了一件奇物,”苏夜置身事外一般说道,好似那本蕴含了一个个小世界的大书与他毫无关系一样,“他可以借用那件奇物的力量来控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