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速越来越慢,那些句子也越来越不好念,美知吸了吸鼻子,几乎要哭出来了。
她从未觉得这个任务是如此的难做,鬼蜘蛛尚且还会顾忌两人的身份体贴她一些,虽然吃住行差了一点,但至少不用这样强压着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美知双眸含泪,她抿着嘴朝着上方的人见伊春望了过去。
男人此刻正靠在榻上盯着她瞧,衣冠楚楚的,视线沿着她柔软的脸蛋看了下去,如果视线能化为实质,大概美知就要大喊流氓了。
“不念了?”人见伊春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在注意到她握在书页上的手指颤抖一下后,轻笑了一声,“我刚刚跟你说,有两个选择——”
“你是要过来侍奉我,还是继续念?”
美知差点破关哭出声,她弯着腰明确表示不想选择第一项,低着头,眼眶泛红地继续盯着书页念了起来。
即使坐在屋外的鬼蜘蛛也能听出屋内少女带着呜咽的念书声,那些他都听了脸红的词语一字不漏地钻进了他的耳朵,像举着两螯的黑蝎子,正在他的耳朵里奋力地进攻着,刺穿着他的耳膜,几乎下一秒就能激得他暴起,恨不得冲进去杀了里面那个男人不可。
要忍耐,忍耐……
鬼蜘蛛摸着袖子里的刀,眼神比以往还要狠厉,只有黑夜,才看到了这个年轻人握着刀的手到底有多抖。
这是从未发生过在他身上的状况,或许这已经踩在了他愤怒的高点上了。
他潜伏的时间并不长,足足等到美知念完那一页,但对于鬼蜘蛛来说这段时间是他这辈子经历过最难熬的。他爬上屋顶,像一只灵活地猫无声地爬进了房屋内,士兵的衣服黑不溜秋的,倒也省了不少事。
梁上积了一层灰,鬼蜘蛛慢慢趴了下来掩盖着自己的身形,从他的视线看过去,这位被称为主公的人见伊春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穿着华丽名贵的白衫黑裤,卷发高高束起,露出的侧脸可以和美知的肤色相媲美了,长眉细眼,这无疑给鬼蜘蛛留下阴郁的印象。
他虽然要杀了人见伊春,最后却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了美知的身上。
她坐在房屋的正中央,身上的华丽衣裙似乎本应该就是穿在她身上的东西,她足够漂亮,不像村落里做惯劳作的女人,她手指上甚至连茧子都没有,柔嫩的像刚蒸的馒头,又像天上的云。
鬼蜘蛛不是第一次怀疑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妹妹,虽然他对美知只有她幼年时咿咿呀呀的记忆,但……也没有人在成长后变化如此之大的。
在他的视线里,依稀只能瞧见美知的头顶,她就着保护自己的姿势蜷缩成一团,书页上搭着秀美的指尖,指甲透着健康的粉红色。
就在此时,本半躺着的男人突然坐了起来,不仅是肌肉突然绷紧的鬼蜘蛛,念书的美知怔了一下,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
“刚刚原谅过你一次了,怎么又犯?”人见伊春站起来的时候,美知才意识到男人的恐怖高度,她的视线跟随着那张俊脸往上抬,接近九十度的仰视增加了压迫感,烛火将男人的影子完全掩盖住了她的身形,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掉了。
美知将书往朝她走近的男人身上一丢,想要起身往外逃跑时被人抓住了胳膊,轻轻一拖,将她想要做的事情全都轻易卸掉了。
她趴在地上被拎到榻上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晕乎,眼前的视线被他宽大的袖子遮盖住了,什么也看不到看不清,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如今的处境。
直到柔软的脸蛋被男人的手指捏住,像是打量着什么物品一样被抬起下巴注视着,她伸出没有被束缚住的双手去打他,但那点力气远远不够,她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在等待猎人下刀。
房梁上的鬼蜘蛛终究等不了了。
而他刚跳下来准备刺过去的时候,男人好像身后长了一只眼睛似的,抽出搁在桌边的长刀反击了回去。
刀与刀之间的碰撞因为速度过快几乎要呲出火星子来,鬼蜘蛛暴怒难抑,两刀的接触拉近了男人之间的距离,人见伊春见他气炸的样子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看来,你真的为了一个女人自投罗网了。”
“名声在外的强盗头子竟然也会有软肋,说出去谁会相信呢。”
用力将他的刀挡了回去,人见伊春刀尖一转,直接对准了缩在榻上的美知脖子上,锋利刀刃只要轻轻一下就能割破她的喉咙,再无回天之力。
“要试试吗,鬼蜘蛛。”
美知红着眼眶朝着鬼蜘蛛摇头,双手握着刀刃,刺痛感让她下意识嘶了一声,见他还有走过来的趋势,出声阻止:“跑啊!”
鬼蜘蛛怔楞着,视线落在美知握着刀刃渗出血迹的掌心上,她放开一只手改拽住了人见伊春的白衫,那里很快就印出了一道血红掌印,然而这点力气根本不足以达到拖住男人的目的,他轻轻一扯,就将刀从美知手里抽了出来,包括他的衣服。
掌心的口子猛地加大,美知难抑地叫出了声,鬼蜘蛛作势要往外跑,整个房屋外站满了手握刀具的武士,这原本就是个圈套,为什么他能轻易地进入城主府邸,为什么路上遇到的人都没有因为他那张陌生的脸而怀疑询问……
他几乎没有再对着任何人举刀了,鬼蜘蛛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现在这情况他根本逃不出去,那就不反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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