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不用……”
拉伊莎刚要阻止,便被夫人稍显强硬地按在长椅上,“妾身不去的话,外子也会去拿的。”
“你也坐下来吧。”她对站在一旁的中原中也招着手,“妾身还没细问过,你的名字是什么?”
鬼使神差地坐在长椅的另一端,干部先生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一句干瘪的回答。
“中原中也。”
他略带着几分茫然的希冀追问道。
“您怎么称呼?”
“中原中也吗……”夫人愣了一瞬,随即更深切地弯起了眉眼。
轻拍着拉伊莎的手背,她叹了一声。
“还真是巧了呢。妾身旧姓中原,现随夫姓柏村。”
说着,她看向中原中也,声音隐约有些颤抖。
那双如夜空般明亮的眼睛里偶有微光闪烁。
而她的笑容里也含着掩不去的忧伤。
直到柏村先生的出现才让她回过了神。
柏村夫人接过丈夫递来的茶水和包袱,倒出四杯茶。
她不再看中原中也,只是低着头说道:“抱歉,刚才有些失态。中原先生今年几岁?”
“……十八岁。”被拉伊莎暗地里戳着腰,正襟危坐的中原中也犹豫地答道。
“十八岁啊……”
柏村夫人颇为欣慰地打开包袱。
“尝尝今年新做好的柿饼吧。味道很不错呢。”
她听上去很温柔,而手上却不容拒绝地把柿饼塞给二人。
“看着中原先生,妾身总会想起来犬子。”她双手捧住茶杯,“今年也该十八岁了。”
“如果还活着的话。”柏村先生平淡地补充道。
他眉心处有着浅浅的皱纹,以至于看起来有些严肃。
哪怕打量过中原中也和拉伊莎两人的装束,他的眉心也不曾松开。
“犬子在战乱中不幸遇难,内子向来耿耿于怀。”
隔着眼镜,柏村先生的宝蓝色眼睛被名为“悲伤”的情感浸润着。
“若是她说的这些话会让你们感到不自在,还请包涵。”
小口咬着甜蜜的柿饼,拉伊莎代替无言以对的中原中也说道:“怎么会呢?”
她熟练地露出一个再甜美不过的微笑,摇晃着手中已经啃出一个小缺口的柿饼。
“我还是第一次吃柿饼呢!柿饼很好吃,谢谢柏村先生和夫人愿意和我们分享。”
见她夸赞柿饼,柏村夫人又塞了一个给她,“你喜欢就好。家里还有的是,请尽情享用。”
“两个就够啦!”拉伊莎悄悄踢了下中原中也的小腿,笑着推辞道,“我们已经很打扰二位了,怎么好意思吃这么多呢?”
眼见着柏村夫人已然有些忍不住泪意,她连忙加快语速。
“等赛季结束,我们说不准还要再来这边泡温泉。”
“所以下次也许还要麻烦您呢。”
“赛季……?”柏村先生推了下眼镜。
拉伊莎点着头应道:“嗯,我是一名在役花滑运动员,现在正是花滑赛季。所以是真的不得不离开,而不是别的原因。”
“那还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更重要些。”
闻言,柏村夫人也顾不上别的,将包袱重新打包好,递向拉伊莎。
“剩下的柿饼就当作你们这次走错路的意外收获吧。”
话音刚落,她尤不放心地追问起来,“你们还会来的,对吗?”
“嗯。”拉伊莎扯了一下中原中也,却没能扯动,“中也不来的话,我就一个人来。”
她只好回过头冲柏村夫妇,咬着舌尖笑道:“到那时候,也请二位不要嫌我太烦人才是。”
在敲定了下次再来的时间后,冠军小姐最终带着柏村夫妇送的柿饼,拉上干部先生和自家宠物回到机车旁。
再次把罗佳装回狗包里,她拍着身旁人的后背催促道:“中也?回神啦!”
经她提醒,中原中也跨上机车,却迟迟没有发动。
他单腿撑着地,忽然问道:“你真的觉得他们会是吗?”
分明柏村先生也承认了他们的孩子死在了战乱里。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不然他们为什么希望你下次还去?”
拉伊莎叼着自己那枚没吃完的柿饼,一点点蚕食干净。
“柏村夫人很明显认出来你了呀,至于柏村先生……”
她仔细地舔掉指尖沾上的糖霜。
“他应该看出来你的身份了吧。”
从战场上幸存的人总归对硝烟有些敏感。
就像她的父亲一样。
“说起来,在我拉你去柏村家之前,你原本准备做什么?”
“就远远地看上一眼。”中原中也干巴巴地答道,“然后带你回家?”
这怎么还能变成问句?
拉伊莎背好狗包,伸手环住他的腰,“这不应该是你早就做好的计划吗?怎么还会问我?”
不甚自在地摸了下鼻尖,少年握上机车把手。
他故作镇定道:“嘛……这不是不能确定吗?”
“不确定什么?”
“不确定你愿不愿意搬回来。”
这句话差点隐没在马达的轰鸣声中,幸好拉伊莎一直关注着才没有错过。
她愈发抱紧对方,贴向他的耳侧,大声回道:“我什么时候搬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