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影响?”中原没能想出『伊拉斯谟』能对芥川龙之介产生什么‘过多的影响’。
本来是再得不到一个目标就活不下去的无心之犬,现在却……不那么适合黑暗了呢。
“好的影响。”夜幕在太宰的眼中投下阴影,“太好了所以让我有点没信心当更好的老师呢——毕竟我也是第一次教人嘛。”
转过来看向中原中也的太宰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招牌笑容。
没在搭档身上看到过如此反应的中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不过在他犹豫着想要开口安慰之时,太宰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抢先说道:“真是的,我跟小矮子说这个干吗,中也又没教过学生——”
又是那种拖长尾音的说话方式。
非常难得的,橘发的少年没有被搭档刻意的话激怒,反而‘看见’了对方的真实想法。
“芥川已经选择了你,还为这种改不了的事迟疑,太宰?要是觉得没信心,就好好教啊。”
太宰治听完中原中也诚心的劝导,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别的事,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中也,你平时是怎么判断我在想什么的?确信的那种。”黑发少年的状态从闲聊回到了工作模式。
“从事情的结果来判断啊——不然还能是什么?”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意识到太宰是认真起来了,中原中也回答道。
“事情的结果,吗?果然是这样。”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验证,但太宰的神情并没有回到轻松的状态,这让怀疑搭档是不是又在内涵什么的中原中也没有开口。
良久,太宰才换回宽松的表情躺倒在石头上,一边吐出“有趣有趣”一边开始看起即将隐匿在白昼中的星星来。
而无论中原中也怎么追问,他都只是说:“金星升起来后,太阳也自然要升起来了。”
第29章 伊拉斯谟
信徒和信徒之间的区别。
主。神。上帝。
太宰治的脑海中某两个身影浮现出来。
站在舞台之外的诗人。深入其中的教士。
他们所持有的‘爱’如此不同。
“你后面站着的那个也没成年吧。”教士在黑手党的首领面前这么说道。
“每一天都宜于诞生,每一天都宜于死亡。”年少的诗人不像劝导的劝导。
都如此坚定。
太宰治偶尔也觉得好奇——别人是怎么想的。那些或多或少和他有些相似的人是怎么想的。
他以前对其中一个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在龙头抗争中。
现在又有更多有趣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诗人和教士。
不过,说起来,那只老鼠好像也是信徒?那就是三种完全不同的‘爱’了。
在太宰治的脑海,或是由幻想构成的剧场中,他坐在台前的第一排,将注视投向台上的自身和其余三人。
‘我喜爱人类痛苦的庄严。’
他脑内模拟出的那个带着白帽的俄罗斯人这样说道。
‘我热爱人类!我怜悯它:对我来说,大自然是一种布景,它的存在使人受不了,被称为人的这种转瞬即逝而又崇高的木偶就被抛在它上面。’
也许诗人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会有些共同语言。
他想着,微蹙起眉。
‘能认清事物本质的人是罕有的,因为人生来拥有这样的限制。洞悉也是一种限制,使人难以辨认幸福和痛苦的一种限制。’
另一段从诗人那窃听到的话顺势在太宰的脑海中响起。
无法分辨幸福和痛苦吗?那为什么还会接下所谓的‘委托’呢?
诗人习惯站在离舞台多近的位置?他看到的终幕究竟为何?
出于某种兴味,太宰一直没有深究有关『但丁』的真实,眼下亦然。
他很快又主动将琐绪万端的思索转回那日凌晨突然降临的明悟上。
‘一桩常见的事,人们就不会觉得奇怪——即使他们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太宰替站立在舞台上扶着眼镜的『伊拉斯谟』配音道。
『伊拉斯谟』绝不只是一个天真善良,对幼崽温柔的教士而已。不过这些特质应该都是真的。
使用了种种手段,最后想要达成的目的过于奇怪,反而掩盖了手段吗?
反思『伊拉斯谟』真正进入港口黑手党视线之时,即q那个小鬼异能失控那次主动伸出援手,并在受伤失血过多后昏迷落入港口黑手党的控制之中,同时在醒来后又紧接着要面对异能曝光,软肋显露的困境。也就是这样的劣势让太宰治和森鸥外没能及时注意到最后整件事的走向偏移了港口黑手党的预设。
原本只是想引诱一名容易控制又身价清白的精神系异能力者加入,结果几个月后的如今,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这一点,把『伊拉斯谟』这个校长当做学校不可或缺的制衡中心——而学校则是各方势力糊里糊涂就帮忙建成了。前不久,港口黑手党还在各方的默认下对这位校长进行试探,内容竟然是对学生的重视程度,而最后的结果也莫名其妙地转到势力洗牌上,似乎是完全忘了原本想要细究的地方。
这不是非常善于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借机完成自己的目标吗,『伊拉斯谟』桑?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校长的软肋就是学生,所以不会轻易对他们出手,反而会主动保护他们,这么看来,『伊拉斯谟』的目的还真是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