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赤枝的原计划里,这个处于友方阵营但又很难处理的存在,他是打算直接放养,只保持间接接触的。
但现在嘛,先暗搓搓地勾勾看好了。
赤枝稍微改动并完善了自己的表演。
在公寓里没有打开反监控开关的时候,在外面逛悠的时候,『但丁』的人设会更接近不说人话的超脱的少年诗人。当然,在织田作之助面前,『但丁』依旧是坦诚友善的热心小‘编辑’。
这种表演的重点在于太宰治知道『但丁』存在的两个形象,但不觉得是在表演;同时织田不知道『但丁』的另一种形象。因为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都对自己可能存在的风险不太介意,但对友人的安危十分看重。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期间织田对『但丁』的信任随着他的第一篇小说的进度逐渐加深,已经到了会带『但丁』去吃咖喱的程度。
而太宰那一边嘛……
听到系统提醒新出现在『但丁』身上的定位器,赤枝稍微感慨了一下太宰的“妙手”肯定是早就点满了,随即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时间差不多了,让我们进一步互相了解吧。他想。
周日的早晨非常美好宜人。太阳还离最高点差很远,天气不冷不热,一抹干净的晨雾弥散着。朝东面看就有金色的闪光,树和房屋和海面都是金色的。金色衬托着金色,仿佛所有东西都披着一层薄薄的金色的绸布。
『但丁』迎着晨曦朝横滨中区的山手天主教堂走去。作为一名教徒,当然要做礼拜。虽然几百年的差距让他信奉的教义不再流行,教派也不相同,但时时去教堂依旧很有必要。
少年沿着已经走熟了的街道走着,他身上没有同龄人的跳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恬静和沉稳。
一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幼童从旁边窄小的巷口冲出来,手上拿着一根半拆开的圆圈棒棒糖挥舞着,身后还传来似乎是母亲充满爱意的呼喊。他像风一样冲过马路牙子的时候,被行路桩带了一下衣角,立刻四肢失调,面朝下地摔了一跤。
在他的母亲尖叫着也冲过来的同时,那孩子自己晃晃悠悠地爬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眼神愣愣的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看到了他摔倒时脱手飞出去的棒棒糖。
已经脏了的棒棒糖。
下一个瞬间。
枪声和孩童的嚎哭声一起响起,打破了这个街道,这个美好的清晨的平静。
离山手天主教堂三条街远的地方,爆发了□□的火并。震耳欲聋的交火声和烟雾弹下依旧显眼的火舌让人们想起血流成河的龙头抗争其实也才没结束多久而已。
这个城市的黑色在白天也一直活跃着。
没什么好惊讶的。
然而,然而。这里不存在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在日常居住生活的地方习惯枪战,爆炸,或是下一秒就要来临的死,这种事情常人是做不到的。
街道两旁的店铺有的拉下了防火帘以作防护,有的所有人都钻到桌子下躲藏。
本要冲过来的母亲在巷口停下了脚步,双眼满溢恐惧地看着自己在街心大声哭泣的孩子。
只有一个人不同。
准备去礼拜的少年在听到枪响的一瞬间平静地抱头蹲地,还有闲心从四面的巨响中判断火并的双方所处的位置。
等到一轮交锋过去后,他毫不犹豫地弓身起跑把已经不太哭得出来转而不停打嗝的孩子抱走。朝街的另一边跑去的时候,还顺手把地上躺着的棒棒糖捡起来塞到孩子手里。
然后他在另一边的巷口又蹲下了,把救下的孩子抱在怀里。
在『但丁』这段生死时速跑的中途,火并就又开始了,只不过似乎由于他跑得极快,身上只有两处轻微的擦伤。
鲜血从脸颊上缓缓滴到地上,『但丁』却顾不上擦拭,全神贯注地推断枪声来源的移动轨迹。
一边在靠近,另一边则在后退。
靠近的一边越来越近。
十米。
五米。
枪声突然停下了。
不是一边,而是两边都停止了交火。
少年依旧维持着聆听的姿势,又过了一会儿,像是从一片安静中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他放松地笑了一下,抱着孩子站了起来,走出了巷口。
看到自己的孩子平安无事,本已吓软了腿的母亲一时间恢复了全身的力气跑了过来,将开始呆呆地舔着脏了的棒棒糖的儿子一把抱进怀里,无声地抽泣着,喜悦的泪水把脸上的妆和刚才蹭上的脏污冲下去一半。
被抱走了孩子后,『但丁』看着喜极而泣的女人露出些许无奈,他用手掌把脸上的血稍微擦了一下,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都站在那儿。
准确来说,织田和太宰都站在港口黑手党的队伍里,也就是枪声更近的那一边。
他们两个并没有站在一起。太宰显然被他的部下拱卫着,织田则站在队伍后侧的边缘处。
『但丁』并没有在太宰那停下,而是径直朝织田走去,只留给前者一个背影。
“诶呀,我本来要去做礼拜的,结果第一次碰到织田先生你的工作现场了。”他摸着后脑勺,脸上满是不好意思,“真是有够危险的……怎么样也习惯不了枪声啊,比打雷要可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