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坐在围栏上的少年突然身体微微后仰,眯起眼睛来看着我,视线落在我身侧的手上。
“不可以哦——”
他嘟哝着道:“我可是很讨厌疼的。”
我:“……”
既然知道自己说这些话会挨揍,明明自己也怕疼,却还是要说出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作死精神?
结果他看着我,又继续道:
“但是,假如你可以让我无痛死掉的话,那就没问题哦~”
——哈?!
我瞳孔地震,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怀疑自己是不是碰到了什么精神状态有点问题,跑出来碰瓷无辜群众的家伙。
毕竟谁会对着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而且还是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说出【杀掉我吧】这种话啊!
此时此刻,我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刚那种怅然感,心中只有“离谱”“过于离谱”“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这些想法刷屏,又后退了一步,已经打算离开这个露台了。
这种奇奇怪怪的家伙还是让他一个人待着吧。
“你的左眼有着不太寻常的能力吧,比如控制人之类的。”
在我转身打算离开时,身后传来他的这一句话。
轻飘飘的,似乎只是漫不经心间说出来的感觉,却成功让我停住了身形,缓缓转过身来。
围栏上坐着的他晃了晃腿,明明看到我脸上表情的变化,却还朝着我露出一个微笑,声音格外清澈。
“一个多月之前的银座劫持事件,我有在电视上看到呢。因为家里的一些关系,我知道的稍微有点多,所以那个女孩的身份是什么,我也很清楚。”
“不管你们再厉害,在解决所有人之前,都会有一个时间差吧。”
“那么到底是什么弥补了这之间的时间差呢?”
他的目光静静看着我,鸢色眼睛在这一刻却有如能够看穿人心的机器,直接贯穿了我的内心。
“呐。”
他脸上的笑容加深,张开双手,仿佛在拥抱即将到来的死亡未来。
“现在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哦,所以,要解决掉我吧,不然大家就都会知道了。”
“……”
我和他相互对视着,他鸢色的眼睛里倒映出面无表情的女孩,而我的眼里也有他的倒影。
这一刻,我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隐晦的,带着厌倦疲累的感觉。
他似乎是真的在期待着死亡。
我张了张嘴,在他期待的眼神下吐出字语。
“不要。”
本来还兴致勃勃张开双手的他顿时愣了下,然后放下手抓住围栏扶手,身体朝我的方向微倾,脸上原本淡定的表情也消失了,鼓着脸颊充满抱怨地道:
“为什么啊?”
“我真的会告诉其他人哦。”
这回轮到我淡定地看他了。
“你想说的话,就说吧。”
“明明奇怪的人是你吧,我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突然就说我的眼睛有特殊能力,难道真的有人会信吗?”
当时没有人注意到我眼睛的异样,而且织田能力强,又和我配合得很好,那些劫匪停滞的时间短暂到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到,也没有监控捕捉到这一幕。
至于那些被我控制过的劫匪,他们不会发现自己曾经被控制过这个事情。
也就是说,物证和人证都不存在。
就算这个家伙真的说出去了,对我的影响也不大。我对外的形象从来都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小孩,父母双全,也有健全的人际关系,加上当时我和织田是属于救人的一方,官方不可能因为一个少年的话而随随便便对我出手。
所以,我真的不慌。
“你说的对,的确不会有太多人相信。”
他歪了歪头,脸上原本的怨念收了起来,又变回了之前那种恹恹的厌世表情。
“真是没意思啊,不管是这个宴会,还是其他,为什么都这么无聊呢?”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整个人踩在了围栏上,摇摇晃晃地,随时都有可能掉落下去。
“父母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加诸于各种想法,试图让孩子成为自己所无法实现的人,感觉快要窒息了呢……”
“原本还以为找到了轻松又简单的方法,结果还是要自己动手……”
他的声音在空中留下余音。
然后,他往后仰倒,于我的视线之中从围栏上落下。
坠落。
“啊啊啊——”
下一秒,少年充满生气的声音响起。
“脑袋完全充血了啦,快点松开我啊,我还要体验一下在湖里安静下沉的自杀方法呢!”
“不,绝对不要。”
我抓着他的腿,再次拒绝了他,又踮着脚尖将脑袋伸出围栏,看着脑袋朝下整个人悬空在空中的他,毫不客气地吐槽。
“根本就不可能自杀成功的吧!”
被我抓住腿的他如搁浅的鱼儿一样蹦跶了两下,试图借力起身,才维持了不到几秒的动作,就一边喊着“好累好累”然后再次瘫软下来,恢复成头向下的姿势。
“可恶,松开手啊。”
他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没有尝试就没有发言权,你现在松手的话,就可以知道会不会成功了,所以快点给我松手啊——”
“不要呢——”
我学着他那种拉长尾音黏黏糊糊的强调,再一次拒绝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