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维尔维特醒了?”
房门那边传来声音。
然后他就目睹眼前凌厉的雪豹,一秒钟变成了柔软蓬松的白毛猫咪。
丝毫不在意身边的视线,白发的青年对他失去兴趣,眼瞳里的冰川像是白日的残雪一样融化,嘴角也带上点弧度,转过身,慵懒地向刚走进房间的诺德讨要一个拥抱:“嗯嗯,醒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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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德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那样的一幕。
简单来说,他的男友在恐吓他的研究伙伴的一幕。
倒不是悟真的做了什么,但过高的身高也好,与生俱来难以忽视的气场也好,五条悟光是待在那里就能带来非常强烈的存在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凑近了打量维尔维特,是违反了社交礼仪令人不适的距离,在阴影中还是过于明亮的六眼有些渗人。
在诺德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这副状况之前,五条悟就换了一副表情,靠过来,邀功一样无害地说:“嗯嗯,醒了哦。”
那么只能装作没看见了。
对于诺德打发他去吃早饭,表示自己需要和维尔维特私下里说些事情,五条悟表示了不满:“干什么?就因为他是你的同类吗,你要背着我说??”
“同类——”诺德失笑,“再怎么说也应该是同行。”
“反正就是那回事,魔法师的小秘密。”五条悟象征性地抗议了几句,缓和下来,“总之不要让我等太久哦,你不会要让我一个人吃早饭吧?”
“就五分钟,我保证。”
悟本来对维尔维特并不在意。
而是更在意——说起来太多了,但总之,大概围绕着“诺德差点把自己弄死”和“诺德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他”这两件事。
再说到底就是一件事,他让悟担心了。
应该更早向悟说明的,他是有自保能力的,昨天的情况——至少对他来说——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危险。
但对维尔维特来说的确很危险。
虽然身为咒术师的五条悟说过维尔维特没事,但身为研究伙伴的诺德,也不可能在对方帮了自己很多,还因此遇到危险昏迷的情况下,把维尔维特丢着不管。
他需要去确认一下维尔维特的情况,早晨的时候他这么说。
“什么?”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的五条悟睁大眼睛,“你在对我这样那样了之后,第二天早上就要丢下我去见别人?”
……绝对不像这话说的那样可疑。
“再睡会吧,我给你带早餐,想吃什么?”诺德低头亲吻他的额头。
“你又敷衍我——”五条悟拉着他,凑上来,给他一个真正的亲吻,然后毫不留情地说,“不行。”
“就一会,我很快就回来?”他试着说。
“十分钟都不行。”他的男友很严格。
“……五分钟?”诺德想了一会。
没想到会迎来这个回答的五条悟被噎了回去,但并没有妥协的打算,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抬眼:“那我也要去。”
那其实有点……浪费时间。
诺德并没有非要对十几分钟的时间精打细算的强迫倾向,或者说相反,时间是他少数几个不缺少的东西之一。但在场至少有一个人是缺少时间的。
从昨天到现在……过了多久了。
他们见面的流程大抵如此,没有谁开口约定过,但总之那么一会也就是极限了。更别说五条悟这一次是被他的电话从自己的事情里拽了出来。
他还该向悟说明魔法,那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也许昨天他不该被悟说服。
“悟什么时候走?”诺德开口问。
五条悟从出租车窗收回视线,那双眼睛的苍蓝里有点阴晴不定的光彩,“——问这个干嘛。”
“……只是,确认一下时间。”诺德回答。
他让悟觉得不高兴了,他知道。
但总该问的。问题并不是不问就会消失。
“说起来,”五条悟转过头去,没看他,像是忽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漫不经心地说,“那个人是谁?”
“谁?”
“——你的‘维尔维特’。”点着舌尖,一字一句地说。
那句话里的意思是个人都明白了。
但该怎么说呢,又有些奇怪,五条悟会在意这件事有些奇怪。
“我的朋友、研究伙伴,我们合作实验一些——事情。”诺德说。
“‘一些事情’,”五条悟意味不明地重复,“所以你是因为他才留在那里对付咒灵。”
“……算是。”
“你知道他家在哪。”五条悟点出。
“……是。”
“他也是——魔法师?”
“……差不多。”
玻璃一样的眼睛瞥向他。
“悟很在意?”诺德问。
“没有。”矢口否认。
那个没有,持续到他从维尔维特家——现在是维尔维特的魔术工坊——的壁橱里拿出红茶和瓷杯,再从冰箱里拿出炼乳的时候。
“你们不会住在一起吧?”五条悟夸张地垮下脸。
“看起来像那样吗?”听出那个问句里没有多少认真的意思,诺德也不是很认真地回答。
“还是有一点像的……”五条悟不是太满意地嘟哝。
“不是住一起,”诺德只好说,“只是这里是我们合作构筑的工坊。我和维尔维特上月初才第一次见面。最近白天我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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