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平时他也一直可以为所欲为,但是“自己能做到”和“对方允许自己做”还是有完全不同的感觉。
普通人都是这样温顺的性格吗?因为相信这个世界,相信法律和国家?——他走神了一瞬间。
满意地看到对方的眼睛里映出了自己的样子,五条悟拍了拍手,“对,没错,就是这样,看着我。”
“我看到,你之前戴着眼罩。”因为不喜欢被人盯着看吗,没有说出口的问句。
“关键时候摘下眼罩,这不是很帅气吗——!”五条悟自我感觉良好地说。
“……既然你不介意的话,当然,我很乐意。”
用繁复的语句和意思暧昧的词字,这个人在作出暗示。不,他的话本身就是明示了。但是不想接受的话也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那样地留出了个人距离,真体贴呢。
既然如此他就不客气了。
“啊,芝士千层,”五条悟跳下桌子,把自己塞进座位里,兴致勃勃地拉过蛋糕。
本来的话,千层蛋糕可以切成小块,一块一块吃,遗憾的是五条悟一向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现在更是别有用心,他叉起整块蛋糕,却又刻意地慢吞吞地咬掉一角。
“喝点什么?”坐在他对面的人拿起菜单开口问着。
五条悟对上菜单上边的视线。
“甜的。”他咽下甜腻的蛋糕,咬着字说。
诺德和侍应低声交谈,侍应生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窘迫不已,匆忙地点头,红着脸离开了。
进食明明只是非常基础的人类活动,却容易让人产生多余的联想。是因为柔软的唇瓣吗,是因为湿润的口腔吗,还是因为不时能看见的粉红色的舌头呢。
角色扮演让人有点上头。
五条悟舔了舔叉子,让舌尖从金属的缝隙中露出来,无辜地说,“虽然我让你看着我,但也不用一直看着我——还是说我脸上沾了奶油?”
“……嗯。”诺德回答。
“诶,哪里哪里?帮我弄掉——”假装着意外的样子,五条悟朝他侧过脸。
男人抬起手。与其说是犹豫,不如说是略作停顿等待许可,于是五条悟嘴角微笑的弧度又大了些,那足以算作一个许可了。食指划过嘴角,不是用纸巾擦拭,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踩在冒犯的界线上。他顺着触感的位置舔干净,差点碰到诺德还没收回的手指。
沾着奶油的手指被诺德含进自己的口中,双唇微张着,隐约可以看到指腹划过舌面。和某个罪魁祸首如出一辙的,他的脸上是丝毫不觉得这样的举动有所不妥的无辜表情。
啊,作为观看者来说,这样是挺过分的呢~
发出如上感想,但本人并没有反省的意思,五条悟低下脑袋,任由细碎的额发落下来,但又不时抬起眼睛,让白色的睫毛像鸽羽一样瞬动。
只是这么简单就可以夺取这个人的视线。
要不是他作为六眼的拥有者,比谁都清楚六眼没有什么可疑的其他能力,他都要觉得这双眼睛自带魅惑了。
端上来的饮料是一样的两杯摩卡。当然,是甜的呢。
总有奇怪的说法,说人长大了就不喜欢甜食了,甜食只是小孩子的东西——在场的这位甜党完全不认可该理论。但坐在他对面的人的确端起杯子露出了些许茫然的表情。
五条悟拆开第二包额外的砂糖,漫不经心地问:“讨厌甜食?”
“……我对食物没有什么喜好。”
只是也不常吃甜食,是这样吧。五条悟在自己的杯子里加入了致死量的砂糖,小勺子搅拌得叮叮铛铛,然后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扣住诺德手里的杯环。
对方不明就里地松手。
接着手里的杯子就被掉了个个儿。
“来,试试看。”五条悟笑得非常开心。
五条悟——是一个经常被身边的人说性格恶劣的人。这种表现不限于朋友/熟人/陌生人这样的界线,他的恶劣完全是无差别的,被人嫌弃更是一天到晚都有的事情。
但是本人并不困扰。人说到底都是因为不想改变所以才保持原来的样子的,无论表面看起来是什么样。不如说,就连别人受不了他而发火生气也是能让他发自心底哈哈大笑的反应。
那杯摩卡被诺德慢吞吞地喝完了。杯底没化完的砂糖让他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但这个人好像不是会向他人生气的性格,一点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也完全不影响他的喜爱和友好的微笑。
“那么,下次见?”五条悟拉起眼罩,相当没心没肺地打算就此离开,语气好像他们是熟识的朋友,好像真的会下次再见。
诺德刚结完帐,对递过小赠品的店员道谢,听到他的声音而看向他,意外夹杂着并不意外的了然。他张口,但很快抿起嘴唇微笑,把最开始想说的话吞下去,才顺着他的意思,稍微带了点不舍地开口:“下次见。”
说完,最后看了他一眼,连凝视的时间都控制在礼貌的界线里,便转身离开。
……哎呀。
这样的也算是策略吧,把主动权全部让出,作出一副怎么样都可以的样子,是以退为进的策略吧。
但即使如此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挑拨都落在了棉花上。
“是我没有魅力吗?都不邀请我到家里坐坐?”五条悟拉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