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民可起不出这种名字?无惨少爷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我。
是,名字是镜少爷所赐。
无惨少爷裹着被子,即使盛夏也不见出汗,听到镜少爷的名字他愣住了。
他一共见过镜少爷一面而已!难道还记得镜少爷吗?教师会告诉他府内的人际关系吗?
阿粳步履匆匆的走过来喊我,绮罗香!
我头一次看到阿粳这么惊慌,她总是一副泰山蹦于前面不改色的样子,我提着裙子小步跑过去,出什么事了。
十六夜小姐悔婚了。
她和一个妖怪有个孩子。
又是妖怪。
我皱着眉不快地说:他们是想把责任推给妖怪吗?
阿粳诧异地问: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你还认为妖怪是不存在的吗?
妖怪当然是不存在的,不过是人类为了推脱恶行的谎言。
朝颜夫人有什么表示?
她和十六夜小姐是亲姐妹,妹妹做出这种事她以后想必很难面对镜少爷吧。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我就听到朝颜夫人病了的消息。
我很快从碎嘴的下人们口中得知内情,十六夜的男人是一只狗妖怪。
一条狗!
这岂不是说镜少爷连狗都比不上吗?!不少人都哭了,为镜少爷感到难过,最后还是镜少爷安慰了大家,只要十六夜喜欢是人是妖是狗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是不介意的,只是十六夜恐怕要受苦了,那条狗会娶她吗?不然怀着妖怪的孩子可是很难在人类的地盘生活的。
这种时候,他还为了十六夜那个坏女人说话!
多么珍贵的品行,简直就是菩萨!
镜少爷在我心里就是菩萨一样的人。
也就是鉴真法师变得有名起来后,平安京也有佛寺立起,我因为好奇进去看过一次,丝毫不觉得泥塑镀金的大偶能保佑我什么。
别想让我捐一个铜板的香油钱!
最后我离开时小沙弥还瞪了我一眼。
真正的菩萨应该是镜少爷这样会体恤下人的贵人,这样的人再多些,世界就是极乐了吧。
樱花落尽的一日,我的嫂子阿陶从乡下的石屋跑来鬼舞辻家找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来的,你从没离开过石屋怎么有胆子来这里!你是怎么来的?
走路、问路。她缩着脚趾,草鞋磨破了脚底脚趾,指缝里满是污泥。平安京简直像是天上的地方。
还好吧。我心想,丝毫不提年幼时第一次见平安京比阿陶还不堪。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阿陶不仅是大哥的妻子,还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赌输了钱,要让我去花街,我不同意,哥哥们都打我。
我的两个人渣哥哥都动手了?
你想怎么做?
我、我想留下。
此时并不多需要下人,但是如果便宜的话也未尝不可以收下,只是好的位置都被人占了,只有那些别人都不愿意做,或者做不长的活才需要招人。
我拿了一些钱,租了鬼舞辻家一个家在下城的仆人的房子,阿陶对我千恩万谢。
我只是做了一点小事,阿陶却对我千恩万谢,她一向是那种知恩图报,不,恨不得涌泉相报的人,还很死心眼,如若不然就不会被大哥骗了。我生出一股责任感,如果不是因为我阿陶和大哥也不会认识。
很近的,下一次镜少爷招我询问无惨少爷近况,我见缝插针提起了阿陶的事,希望能留在府中工作。
但不希望和我在一个院子里,阿陶那么老实绝对会被无惨少爷欺负死的。
带她来见我吧。镜少爷说。
阿陶可以留下了。
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住了!我拉着阿陶的手腕欢呼雀跃。
我的快乐感染到了无惨少爷,他变得更喜怒无常了,估计是想我区区一个女仆都能如此快乐,他竟然只能呆在井底仰望四角圈起的天空罢。
无惨少爷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医生说是先天不足,可是我看其他先天不足的孩子都长得又瘦又小,无惨少爷可挺高的,他一站起来,骨头就像裂了一般的疼,呼吸困难,极有可能窒息,不动还好,一动全身就像针扎似的疼。
无惨这是得了美人鱼病。镜少爷斩钉截铁地说。
我向来不会对镜少爷有任何怀疑,于是真的相信世上有一种病叫美人鱼病。
人鱼,是那个怪谈吃了它的肉可以长生不老,容颜不变的人鱼吗?
不是哦。
诶?!我十分惊讶,难道还有别的人鱼吗?
你说的是日本的人鱼,我说的是外国的人鱼。
外国也有人鱼?
所以叫美人鱼嘛,人多种多样的,鱼也多种多样的。
原来如此,那么美人鱼是什么样的。
他们不穿衣服,会把渔夫拉进水里。
我总觉得这句不应该连在一快,那女人呢?不会把女人拉进水里呢?
镜少爷用从不离身的折扇敲了下我的头,人鱼只有女人,女人才对女人不感兴趣呢。
那那那万一有女人鱼喜欢女人呢?
你竟然有这种想法。镜少爷又夸了我,赏了我一块金饼。
比上次那块小一点,我的手比金铺老板的称还准,但是我一点都不介意,金子就是金子啊!
我去金铺验过了,的确是纯金的,不是不相信镜少爷,少爷也会被坏下人骗。
我现在是有两块金饼的富婆了。
走路都带风,现在我可以在平安京任何一个不那么高端的地方买一个上下两层带后院的房子,上面用来住,下面可以卖点什么。我想好了可以卖樱花酒,它在石屋都能卖的那么好,在平安京一定更火爆。
但是我有点舍不得鬼舞辻家,这里真漂亮啊。
除了无惨少爷,如果是服侍镜少爷耀哉少爷也可以,我可以一辈子不离开鬼舞辻家。
离我14岁生日还有半个月,热田那边传来消息,十六夜小姐生了一只半妖。
狗和人生的半人半狗的东西。
有时候真佩服撰写谣言的人,这么匪夷所思的东西都能想出来。
镜少爷把毯子拉到腿上,有时候童话故事的真实情况可是很恐怖的,就像人鱼可能是水里杀人越货的盗贼,半妖可能是身上被烙上狗皮的可怜人。
我脑子里想的是狗长着人的脑袋,或者人长着狗头,还蛮搞笑的,但是镜少爷的一席话吓得我睡不着了,总觉得身上痒的不行。
镜少爷听说后和我道歉,我哪敢接受少爷的道歉,连连摇头,小的哪敢,请大人莫要折煞小人。
我作出年幼时跟大人学的最卑弱的模样,教导我规矩的人说这样做即使是最坏的人也会失去教训我的乐趣,我已经很久没做出这番姿态了,镜少爷愣了下,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无惨最近如何了,还是那么坏脾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