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七海先生含糊地回答,“有很多事情,所以哪里不妥,请泷岛小姐谅解。”
“难道说是五条先生投资的项目和七海先生有牵扯?”我猜测。
“要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七海先生并不怎么开心地笑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又是一个和五条先生分享却不能和我分享的秘密,”我再次被迫认识到好友的分级,失望地叹气,“好吧,我会努力不再问的。”
先生也太多秘密了,如果每一个都令他如此疲惫的话,为什么还坚持一个人撑着呢。
那么孤单。
“告诉泷岛小姐也无济于事吧。”
七海先生声音晦涩。
我睁开眼睛。
无济于事这种说法,再怎么说也让人有点伤心吧,虽说我并不讨厌七海先生去碰我的头发和眼睛,但是伤心的阿月现在是拒绝的。
我强硬地把先生的手推开,原地一滚翻到离先生远一点的枕头侧,对他说:“不准动。”
先生的手僵在空中,让人情不自禁难过起来,我忍了忍,忍住没去扯着他的手裹在被子里暖热。
——我确实帮不上七海先生什么忙,毕竟我的数学差到爆炸,但是向亲近的人诉说烦恼并不能用“有无用途”来衡量,先生真的不明白吗?
我看着他被月光照耀的半侧身体,另一侧则隐藏在医院黝黑的阴影中,突然微妙地感受到先生的情绪。
隐瞒着很多很多事情的先生。
困惑地对我说请谅解我的发言的先生。
一出现在我面前、就会让我觉得呼吸系统出现问题、心脏闷得难受的七海先生。
七海先生面对五条先生时皱紧眉毛的神态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我意识到,这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完全脱离了日常的焦躁模样。
而我,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现在好像真的,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这种想法让我觉得糟糕透了,比方才先生迫切地想让我忘掉那个意外还要糟糕,糟糕得甚至想立刻消失在先生面前。
可是连我都消失的话,谁来陪陪先生啊。
先生早已在我面前展现出他的不安,可是我却没有早早察觉,他想靠近熟悉的人,也许是在向我……寻求安慰?
七海先生,是在烦躁吗?会在害怕吗?为什么呢?因为咒术高专?
我当即下定决心,要早些去找五条先生,不过在此之前——
“七海先生。”我缓缓地叫他,“可以请您低一下头吗?”
这句话出口让我觉得似曾相识,仿佛何时已经对说出来过,先生压低身体时的表情让我这种既视感不断加深。
我向他伸出双手,轻轻拍拍他的肩头,然后像是安抚哭泣的小男孩一样,一点一点,缓慢地抚着七海先生的背。
“没事,没事。”我温声对他说,“我知道啦。”
“先生什么都不用说,”我对他努力翘起嘴角笑,“我很厉害的,之后也会、之后也会努力有济于事的。”
“所以先生不要担心我,我也要一直向先生许愿。”
许愿先生一生平安顺遂,赚到差不多的前然后去非常美丽的地方看风景——不知道先生会不会喜欢这个愿望。
“所以,如果我说未来会很好,先生可以相信我吗?”
七海先生的眼睛陡然放大,他的呼吸很乱,我听到他压抑着断断续续的呼吸,胸口起伏两下,又平静下来。
他一眨不眨地望着我,将手臂收拢,支撑在我的两侧。
——就像是,正在同我面对面拥抱一般。
“好。”他低低地说。
我也满意了,用同样的话回应他:“七海先生听话的。”
伸直手臂牵动到伤口,让我眼角溢出来一点点泪花,但是我一门心思都在七海先生的身上,抚着他的背就像安慰着因为受伤异常温顺的猛兽——一个可能正在隐隐向我展示脆弱的猛兽——然后摸摸他金色的头发。
果然。我神游着想。七海先生其实和赤也一样,虽说他太高大了,不太适合搓进怀里揉揉揉,但是其实大家都会在不开心的时候想要别人安慰。
一片寂静中,我终于适应黑暗的眼睛清楚地看到七海先生的黑眼圈,再次开口。
“刚才您是不是关上灯在黑暗里看手机了。”
七海先生声音发涩发哑,磁性的声音环绕在我周围,逸散在安静的空气中,让我耳朵发烫:“嗯,要处理一点工作。”
我也学着先生惯常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先生是需要别人盯着才会爱惜身体的小朋友吗,真是时刻让人放松不得。”
不等他说话,我略了一下:“这句话应该反弹给先生才对。”
他的唇边逸出来一丝笑声:“好,我听到了。”
我怕他一直平板支撑手臂酸到,影响明天的工作,推推他的胳膊:“好了,现在先生也要回去睡觉。”
“好。”
七海先生再次捧着我的侧脸,轻柔地让我止不住想犯困,他用手指温柔地蹭掉我眼角的一点点湿润,然后起身坐回椅子上:“那我等着泷岛小姐睡着,就离开。”
“那样子我会心存愧疚的。”我坚持道,“七海先生先走也没事,我超快入睡的。”
“既然能超快入睡,那我再多呆一会儿也没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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