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就没离过手的斧头劈开停滞的空气,朝着站立着的两人飞驰而来。在子弹掉落在地上的那个瞬间,锋利的斧头迎面砍进了夏木早纪的头骨,刃口插在她的额头中间。
速度快到安室透根本没办法反应。
骨头碎裂的声音完全遮住了金属弹壳与瓷砖的碰撞,安室透僵硬的扭头看向身旁的夏木早纪,瞳孔骤然紧缩。
熟透的西瓜在被享用的时候,只要用刀轻轻在表皮上划过,整个西瓜就会怦然爆开,鲜甜的红色汁水会随之溅出。
这跟眼前的场景何其相似。
安室透看到有一缕猩红的血液顺着玄黑的斧头滑向夏木早纪光洁的额头,蜿蜒着爬过她高挺的鼻梁,然后分裂出细小的支流。接着,像是西瓜被砸开的清脆又沉闷的爆裂声响起,鲜血如西瓜的汁液一样向外喷溅。
腾跃而起的红在上升到极限后四散下坠,在夏木早纪耀眼的金发染上了血污。安室透的头脑一片空白,他条件反射的接住夏木早纪直愣愣倒下的身体,刃口下硕大的裂痕更加清晰地映在他的眼中。
第二次目睹夏木早纪的死亡,安室透依旧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用力的抱紧怀中已经逐渐冰凉的身体,指骨微微泛白。
......
读档。
重新回到遇到屠夫的那一刻,安室透远远地看着屠夫的身影,打定主意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寻找躲避的房间。
他拉住夏木早纪细嫩的胳膊开始奔跑,在穿过一排排牢房后拐进稍显昏暗的走廊。凌乱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从地板中传来,安室透感觉自己似乎是被脚步声、呼吸声以及超负荷的心跳声所吞没。
所以他没听见有什么东西正在转角处蠢蠢欲动。
黑色的人影从角落里冲了出来,狠狠的撞在夏木早纪的身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她从安室透的手中挣脱。安室透只看到她被用力地推向远方,纤弱的身影像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地坠落在屠夫的身前。
搜寻到猎物的屠夫毫不留情的踩踏在夏木早纪的头部,固定住她想要挣扎的身体,举起他沉重的斧头狠狠地朝她柔软的腹部挥砍。
猖狂的笑声混合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敲击声在走廊里回荡,安室透看到屠夫身上破烂的衣物变得更加通红,而在他自己身边的,是正咧嘴狂笑的棕发男人。
那是本来应该被关在牢房里的威廉。
安室透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暴力分子,也时常愿意以礼待人。但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维持风度的必要,无处宣泄的怒意在紧绷的皮肤下翻滚,烧得他浑身发烫。
他冷酷地举枪塞进威廉大张的嘴中,紫灰色的眼睛中冻着比寒冬更凌冽的冰。
笑声在瞬间就停了下来,安室透没有理睬破烂的眼镜后写满恐惧的眼眸,在威廉想要逃跑的那一秒扣下了扳机。子弹裹挟着破碎的血肉从穿孔的喉管中向外射出,早就已经精神失常的病患软着腿跪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
安室透冷眼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再一次选择读档。
......
读档。
读档。
读档。
......
频繁、密集的红色刺得安室透眼睛发痛。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所有的好运气已经在第一次通关游戏的时候用完了一样,无论重复读档多少次,他都无法带着夏木早纪安全的离开地下二楼。
安室透一次又一次的看着夏木早纪在他面前死亡,而更为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她的死状几乎都十分可怖。不断上演的惨剧让愤怒从他的心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麻木,安室透机械的重复着名为‘读档’的操作,头脑中一片茫然。
为什么会这样?
npc攻击的目标不应该是以玩家为第一顺位吗?为什么他们会死盯着同为npc的夏木早纪?
在夏木早纪又一次狼狈的死亡中,安室透面无表情的喊下了读档。
【已检测到玩家读档过于频繁,现在将强制退出游戏10分钟。】
系统在留下这一句话之后,不由分说地将安室透弹出了游戏。他冷着脸摘下卡在头上的头盔,金色的碎发被汗液打湿,湿漉漉的贴在额上。安室透一手撩拨着头发,另一只手将贵重的游戏头盔扔在床上,兀自走向浴室。
水龙头被拧开,晶莹透明的水流倾斜而下,缓和了安室透被红刺伤的眼睛。他接起一捧水浇在脸上,溅开的液体打湿了他白色的衣领,也让他从郁热中感受到久违的清凉。
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抬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澄澈的眼白布满了血丝,表情执拗而又阴沉。
安室透蓦地想起了游戏里看到的那些精神病患者。透过锃亮的镜子,他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在游戏中的另一个自己,一个叫安室透的精神病患者,住在肯瑞瓦精神病院。
这游戏是真的可怕。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曾经有人因为玩这个系列的游戏而进医院的事情。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还会再次进入游戏的。
他只是想让夏木早纪活下来而已。
作者有话说:
奈月:小丑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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