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会儿清水凉当然不能再度以身犯险——她虽然不会死,但不代表喜欢死。
行,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清水凉心中暗暗估摸了下两人的距离,突然朝琴酒身后大叫一声:“玛格丽特,你怎么来了!”
琴酒愣了下,他并没有扭头往后看,那双压在黑色帽檐下的暗绿眼睛隐秘地、茫然地望着银发女人开合的嘴唇,好像是从那张嘴里吐出了什么他无法理解的话语。
只有那短短的一瞬间。
清水凉已经朝他身上扑了上去,调动了自己掌握的搏击技巧中全部的缠斗技术,只有技巧没有感情地缠在了琴酒身上。四肢并用,气势磅礴。
回过神的琴酒立马抓着她的后衣领子把人往下拽,一把没撕下来,这女人居然还拿爪子扯着他的头发。
琴酒气极反笑:“下来。”
“我不!你有本事一枪崩了我!”
“你真以为我不敢?”
“你敢,你敢得很,你开?枪啊!反正今天是我死你亡——”
在两人你来我往的拉扯中,第三个人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你快放开她!”
一身侍者打扮的男性出现在甲板另一侧,他手里举着枪,脸上浮现出愠怒的表情。
就算易了容,也能看出莫索特的模样来。
少年人似乎永远是经不得激将法的。
“果然是你。”清水凉从琴酒身上跳下来,后者没空理会她,望着莫索特冷冷地笑了声,“从组织里逃走的时候,你应该考虑过自己的死相了吧?这样,我给你10秒的时间逃走。”
“十……”
琴酒最擅长威胁人,将叛徒的防线从心理上击溃,这也是为什么他总能让叛徒们闻风丧胆。
不过莫索特似乎对这些手段半点不上心,他也不在乎琴酒正低沉而缓慢地念着他的死亡倒计时。
他把脸上的面具撕下,又朝清水凉露出那种三月樱花般唇红齿白的甜甜笑容。
好像不管是什么时候,到了何种情境,他的眼里,第一眼只能看到她。
“菠萝,到我身边吧。”他语气轻轻地说。只是站得远远的,神色朦胧地笼在风里。
清水凉感觉有些奇怪,要说莫索特想带走她,可他的语气并不迫切,更像是说给琴酒听一样。
而他口口声声杀了她也没关系,对清水凉最大的伤害也不过是让她美美地睡了一会儿。
清水凉想了想,大声对他叫道:“你快点跑吧,别再回头,也别再找我——”
琴酒看了她一眼,依然慢条斯理地数着,一步步朝莫索特逼近,“五……”
琴酒曾对着窃听器发布过命令,那说明在这艘船上,或者是岸上,至少还有一个组织的同伙,伏特加也不知去向……这么看来,莫索特几乎毫无生还可能。
他只有十五岁,人生大半的年华还像一张白纸似的等着他画。要是死在这里未免太过可惜。
莫索特摇摇头,他蓬松的卷发在月光下像巧克力似的,瘦削的身体仿佛连一阵大风也禁不得。
他抬起眼睛,紫藤色的瞳孔氤氲着一汪水汽。
“你答应过我的,永远不会放弃我。”
他轻轻呢喃着,既不像是指责,也不像是抱怨……他只是那么说着,好像直到此刻也是这么确信着。
同他话音一道落下的,是琴酒平平稳稳的一声“一”。
与枪?声一同响起的,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和一片乍起的冲天火光。昏暗的夜色从梦里惊醒了,睁开一双在河面上闪闪烁烁的眼睛。
在剧烈摇晃的甲板上,莫索特笼在月光里。因为骤然的剧烈晃动避开了琴酒的子?弹。
他终于把目光施舍性地落在了琴酒身上,慢慢说:“准备的有些仓促,没办法精准地炸?死人,只好选择把船炸?沉了。”他笑了下,“你们想到拿菠萝来引诱我的时候,就该做好被反捕的可能性的,不是吗?”
琴酒的脸都黑了。
船身开始倾斜了,船舱里传来接二连三的尖叫,不断有人跑上甲板。琴酒、清水凉和莫索特之间的距离很快被慌乱的人群填满了。
莫索特隔着汹涌的人潮朝清水凉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他把两手交合,放在侧脸颊,做出要安睡的模样。
少年的脸颊被夜风吹得红扑扑的,他依然笑着,又轻又缓地眨了眨眼。
然后纵身一跃坠入了冰冷的施普雷河中。河水漾开了道道波纹,好一会儿,都没看到他再浮上来。
紧接着,爆?炸声在近在咫尺的甲板上响起,熊熊的火光霎时点亮了夜空。
炽热的火光刺痛了清水凉的眼睛,她的脑海里倏然闪过一段回忆。
那也是一场大火,她和少年站在燃烧的房屋前。少年眼神空洞得像一潭干涸的湖,她拉了拉他的手,对他轻声说:“别担心,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你又在发什么疯?”清水凉被一声骂惊回了神,琴酒满脸郁怒地望着她,清水凉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发现自己手里正抓着对方的银发发尾,大概是刚才第二次爆?炸发生时,她为了稳住身体随手抓的。
“对不起,”清水凉毫无诚意地道了歉,“我刚刚可能是出现了短暂的人生走马灯。”
琴酒冷笑一声,“我帮你把它变成现实。”然后他猛地踹了清水凉一脚,把她从甲板上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