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消失了。
与此同时。
2002年,京都。
橘红色的晚霞挂在天边,传承了数百年的御三家禅院祖屋内寂静无声,只有一只嘎嘎叫着的黑乌鸦,落在院子里种着的小乔木上。
“嘎,嘎!”
粗嘎的叫声异常刺耳,紧接着,穿着黑色和服的黑发男人踩着木屐,一步步从檐下阴影处走出来。
他凶戾可怕的面容微低着,漆黑的双眼像一湾泥泞深潭。
身上的和服与其说是黑色,倒不如说是被鲜血濡湿的黑红色,随着男人的步伐,衣角正滴滴答答的砸着红色的液体。
“「炳」成员被他杀完了,他……他是魔鬼……”
“……他究竟想做什么?”
“快通知家主,禅院甚尔叛逃!”
身后没有术式的家族子弟惊恐的私语,名为禅院甚尔的暴君,如出入无人之境般离开祖屋。
夜越发深了。
禅院甚尔走到了一个破落的院子前,他擦了擦落满了灰尘的门牌,上面写着“伏黑”二字。
忽然,一道稚嫩且平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血。”
男人也嗅到了空气中不属于他身上的,淡淡腥甜的血腥味。
他脚步未停,沉默的走进院子里,靠在相对干净的墙边闭目休息。
没过多久,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如同幼猫般弱小的生命爬出灌木丛,跟着禅院甚尔进了房子。他似乎并不具备担忧、恐惧之类的情绪,即便眼前是一个陌生可怕的男人,也能乖乖的蜷缩着,甚至将头抵在甚尔胳膊上。
软软的身体散发着温度。
很快,呼吸也变得浅淡均匀。
男人微微侧头,发现小孩的双脚结满了血痂,连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有着横一条纵一条的擦伤,跟幼嫩的皮肤对比有种触目惊心之感。
但他好像不知道痛一样,闭着眼,在自己身边睡得很香。
第2章
第二天。
惠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的双脚裹上了纱布,昨天晚上遇到的人类不见了,落了厚厚一层灰尘的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
他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会从实验室突然跑到了这里,怪人呢?博士呢?
但惠不是那种会深究的正常人类。
他只是一个想法简单的人造人而已。
“……咕……咕咕。”肚子突然响了起来。
平时还没等他感知到饥饿,博士就已经准备好食物了。惠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对饥饿赶到格外新奇。
他走出房间,院子里传来了一股焦香味。
昨天遇到的很高很壮的人类,穿着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破旧裤子,正光着上半身在火堆前面烤鸟,火堆旁边,还有一个高高的架子,上面挂着洗去血液的和服,已经烤的半干了。
他是大刀阔斧坐着的姿势,腰腹部绑着好几圈白色的纱布。
即便是没有包扎的鼓胀肌肉上,也有着一条一条的伤疤。
惠没有同情或是害怕。他平静的移开目光,小步小步的走过去,蹲在成年人类身边,对表皮焦黄、足有小羊羔那么大的肥鸟默默流口水。
“……”
“你好,惠可以吃吗?”小孩很有礼貌。
决定舍弃禅院姓氏,改姓伏黑的男人,伸手捏住惠的下颌。后者肉嘟嘟的脸颊很软,一捏红通通的嘴巴就噘起来。
伏黑甚尔俯视他,“你叫惠?”
“嗯。”惠蹲着,眨了眨浅绿色的眼眸。
“家人呢?”
受到守则的约束,惠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自然也包括博士和杰诺斯哥哥的存在。
他摇摇头,“惠不知道。”
是被抛弃的孩子啊……伏黑甚尔注视着他总是往食物上偏移的目光,“想吃吗?”
“想!”嫩嫩的语气稍微高昂了一些。
琉璃般的眼珠眼巴巴的看着男人手里的烤鸟,但小孩显然接受过良好的教养,并没有伸手去抢。
伏黑甚尔撕下一个鸟腿递到惠面前,故意用散发着热气的肉香诱骗笨蛋,“那你以后跟我姓,我才会给你吃。”
惠努力从博士植入的许多常识中提取信息。
“嗯……”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因为只有父亲才会养育自己的孩子?”
“这不是很聪明吗。”
惠觉得好像多一个爹跟鸟腿比起来,还是鸟腿比较重要。
他张嘴,一口咬住了伏黑甚尔手中热腾腾的食物。
吃了饱饱的一餐后,拥有新名字的伏黑惠,坐在坑坑洼洼腐朽的回廊上,看男人填埋吃剩下的鸟骨头,熄灭火堆。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甚尔换上自己的和服,冲伏黑惠招了招手。
“过来。”
惠走到他身边,被男人拎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抱好了,掉下去不会管你。”
“哦。”
手下健硕的肌肉硬硬的,像是裹了一层布的石头。
伏黑惠用胳膊紧紧抱着伏黑甚尔的脖子,他完全把男人当成坐骑了,用脚蹬着对方的腰,最后一屁股坐在男人的胳膊上。
男人任由惠在他身上作恶。
大概就像一只吃饱了,懒洋洋打瞌睡的黑豹,不会去理会在他身上玩耍的幼猫。
两人离开京都,在比邻东京的埼玉县落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