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朝颜夫人,夫人转告管家,以后只给无惨少爷提供木器。
于是无惨少爷这次发了火之后摔完了所有的东西,隔日便没有瓷器和陶器再送过来。
管家送来的木器虽然很精美,但还是木器啊!只有穷人才用木器!
虽然上了漆,应该是从唐国传来的漆器吧。
一件一件木器由我阿粳黑长搬进无惨少爷的房间,无惨少爷气得发抖,他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孩儿罢了,竟然脾气如此之大。
“这些都是什么!拿走!”无惨少爷生气地说道。
我一声不吭,反正我只是个小侍女罢了,这里还有大人呢。
于是阿精不卑不亢地说:“无惨少爷,这是你以后生活所需的器皿都在这里了,这些是坚硬的木料所制,你可以随意摔打。鬼舞辻家族虽然富裕,但并没有那么多的器皿供您砸着玩儿,这些木器你可以随意砸。”
我背过身体袖子掩住嘴唇,偷偷的笑,以无惨少爷的力气想把木器砸碎,根本不可能。哈哈哈太有趣了,老爷这个渣男总算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春天,无惨少爷院子里的樱花树就会盛放,那如梦如幻的美景每次都让我流连忘返。好多次都因为欣赏美景而忘记干活,春天的樱花,秋天的枫叶,多么美丽啊,可是无惨少爷却不喜欢樱花,因为他对花粉过敏,真是太凄凉了!无惨少爷肯定是被诅咒了吧,竟然连这样的美景都不能欣赏。
我哼着来自乡下的小调,一面搭着□□摘樱花瓣,酿樱花酒!
我阿爸阿妈都是干这个的,他们酿的樱花酒又好喝又好看,卖的十分火爆,可是不管挣了多少钱,两个哥哥总是会花光,从来不会叫上我一起花!
他们两个是我在世上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自从房间里换上木器后,无惨少爷很是安静了一段时间,可能是在调整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吧,他以为的他自己是少爷,可是现实情况并不是这样的。这个家里真正的主人只有老爷和镜少爷,其他人都要打一个问号。
我们这边还残留着母系社会的影子,所以两个小少爷先是朝颜夫人的孩子,然后才是老爷的孩子,他们有70%属于夫人,只有30%属于老爷。母亲的地位决定了孩子的地位,其次才是父亲的看重。
当然无惨少爷不知道这一点。那一天就是无惨少爷问了我名字的那一天。他似乎有些困惑,老爷请来的家庭教师教导他了一些这个世界的真相。
无惨少爷的世界观想必受到了刺激。我坐在门口偷听到了一些家庭教师的意思,是在长子继承家业之后,次子们会分到一些钱而庶出的孩子则会空手被赶走,自谋生路,如果长兄吝啬的话亲弟弟也什么都不能带走,最多给他们一把刀,打发他们出去讨生活。
知道自己以后可能会被大哥赶走,无惨少爷沉默了很长时间,搞得我差点又按捺不住同情心去安慰他了。
可是我想到房间里都是木器,随便拿个什么砸在我身上可都是很痛的呀,每次进入那个房间我都要加倍小心,无惨少爷的脾气阴晴不定,哪怕一句话没说他也会砸人。
耀哉少爷两岁的时候已经可以像模像样的走路了,我经常能在小路上看到身后跟着两个仆人、两个侍女的耀哉少爷,穿着宝蓝色的衣裳,像小鸭子时的走路,有时候还会看到老爷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每当要在少爷站不稳的时候,老爷总会轻轻地扶他一把。
每到这时,我总是会为镜少爷鸣不平,因为老爷从来没有向对耀哉那样对过他。虽然镜少爷看起来并不是很在乎,但是不能因为镜少爷是个坚强的孩子就怠慢他呀,如果夫人还在的话肯定会落泪的。
璎夫人过世七年,我对她印象还是很清晰,她是个温柔大度的性格,这点也很好地遗传给了镜少爷。
总是梳着很端庄的盘发,头上戴着簪花。尤其爱从唐国传来的步摇。由于老爷不喜欢时下流行的眉毛和涂黑的牙齿,两位夫人的容貌都是原本的样子。这点倒是让让平安京的许多贵族诟病,可是一心想向上爬的老爷,却在这一点上怎么都不肯让步。
有一次夫人将牙齿涂黑,反而遭到了老爷的训斥。
夫人也非常会算账,比朝颜夫人算的清楚多了,朝颜夫人的账目总是不太清晰,我可以保证肯定有管家悄悄的篡改了账目。
璎夫人是商人的女儿,从小就算得一手好账,朝颜夫人作为贵族女性也要学习管家和看账,但是这件事肯定是需要天赋的,她的夫人的天赋就不怎么好。
我讨厌数字!
百以内的加减法是我的一生之敌!
“你叫什么名字?”
无惨少爷问问名字的那天,天气出奇的好,东南风,没有花粉吹进屋子,无惨少爷前段时间才被花粉折磨过。
他也要求砍掉所有长花的植物,可那根本不可能。
我跪坐在廊下,低声回答:“下仆唤作绮罗香。”
“贱民可起不出这种名字?”无惨少爷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我。
“是,名字是镜少爷所赐。”
无惨少爷裹着被子,即使盛夏也不见出汗,听到镜少爷的名字他愣住了。
他一共见过镜少爷一面而已!难道还记得镜少爷吗?教师会告诉他府内的人际关系吗?
阿粳步履匆匆的走过来喊我,“绮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