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吧。”他又说,声音很轻,语气却带着笃定。
“大概会的。”我不自觉地将手又收得紧了些,“只是该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脑海里浮现的是第一次在林间见到他的场景,那副与眼下十成相似的面容,终因为写满倨傲和冰冷而让人心生怯意。
如若时光真的从此刻开始跨越,那再见面的时候,他又该作何反应呢?
“会是怎样呢。”他也呢喃着附和了一句。
他回手,将我蜷曲到有些不自然的手掌握进掌心,接着又道:“总归是作数的。”
“什么?”我侧头。
“再见面的时候,我会向你提亲。”
浅色的瞳中透出的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笃定。
——这是约定。
也是咒。
我看着他,良久,终于只是有些忸怩地别过了视线。
“这样的承诺我不敢应。”轻咬了下嘴唇,我缓缓开口:“我……”
终究是源氏。
后面的半句话我并没能说出口。于是对话就这样突兀地停在了半途。
残存不多的理智终究还是在提醒着我,待再见面的时候,我便又是那个肩负着记录鬼史使命的源氏,我终究被这个姓氏,这种血液束缚着。
且抛开我们之间的纠葛不谈,首先源氏就不可能接纳鬼舞辻无惨这样的血脉。
在正统眼里,他终究只是个不入流的家伙而已。
可而今的我又算是什么呢?从与他结下血咒开始,我的血脉可还是纯粹的源氏?我可还有资格顶着“千雅”这样一个名字?
一个有些疯狂且荒谬的念头忽的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如果,如果因为血液被污染而失去了继承源氏的资格,那我是不是也终于能挣脱这源自血脉的束缚,好好享受一下只属于“阿雅”,而不是源氏的纯血“源千雅”的生活?
我是不是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行进的轨迹,自由地选择爱的人——这样的话,算不算是从无法逃避的命运里解脱出来了?
——这样想的话,这一遭的遭遇或许也并没有坏到那个程度。
我不晓得是因为平安时代的安逸与闲适,亦或是这日复一日的温存终于还是让我淡化了胸中的仇恨与愤怒。
不,那份怨恨还存在着,它早就随着血咒植根在我的心底,只是在那根芽之上开出的花实在太妖冶,让人几乎忘了它本来是什么形状的。
再见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我不知道,或者眼下的我也并不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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