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根本无关那些无聊的感情,我只是在想,如果此刻须佐先生能替月彦配出万全的药方来的花,那我身体里残存的那些血脉的制限会不会也一并消失?
“在鬼族与冥界的交界——”我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着:“三途川的此岸,开着的花是蓝色的。”
轻握着拳头,我稍微有一点紧张——我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是否会对未来造成什么影响,如果未来的命运真的会因为这一句话而改定的话,那么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决计是我无法预料的。
可等待我的只有须佐先生略略舒展开的眉头。
“这样啊。”他说:“那么待我整理好了药方,便让雪村去寻一趟吧。”
说着,须佐先生悠悠站起身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临了,他才又回头看了看我,说了句:“看在你供了这条线索的份上,平白掐我花的事儿就不跟你计较了。但如果有下次,我定然不会饶了你!”
我有些心虚地挺了挺脊背,但须佐先生已经回身往门外走去,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念着:“真是的,那可是我费心移栽的玫瑰,哪容得你们这么胡闹……”
我素来对人间的花卉不太熟,也并不清楚须佐先生口中的玫瑰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是打从须佐先生来问过我关于蓝色彼岸花的事情之后,起先的几天我一直有些担心,但日子却也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了。
几日之后,雪村拾掇了行囊踏上了寻取药材的路,而少了趁手药童的须佐先生自然而然地就把我抓了壮丁。
话是这样说的,可我需要做的事情也只不过是帮月彦调配日常调养身体的药而已。
那日之后,我与月彦之间的关系愈发微妙起来——那天的事情我实在有些想反悔,可既然已经说出了那种话,突然翻脸不认什么的似乎也有点过于伤人了。
况且以他此刻的身体状态,几乎可以说本就是凭着一丝精神吊着的,如果我此刻釜底抽薪,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于是我便彻底放弃了挣扎。
雪村说得一点也没错,我总是喜欢在事情的发展偏离自己的期待的时候将一切归咎于命运,这样我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这样的事实,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内心里也并不很排斥的温存。
因为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明明曾经那么歇斯底里,明明自己最重要的骄傲都曾经被这个人践踏,为什么那种情绪能渐渐平静下来呢?
或者那样的情绪从来都没有过丝毫的褪色,只是他指尖的温度,他发丝的触感,他或是温柔或是傲慢的华语,他睡梦当中露出的那一点脆弱情绪,和着飘落的樱花,和着庭院里的风景,和着那天有点缠绵的雨丝一点一点地侵入我的梦境,织成了一张让人无处遁形的罗网。
我也许是喜欢他的,尽管我还恨着千年之后那个恶魔,可眼前的这个人只是月彦而已。
于是这份本不该存在的感情便随着几场透雨,伴着庭间愈渐葱茏的浓绿疯狂地生长着。
时节渐渐到了初夏,庭间的温度愈发让我有些难耐。可我还是偶尔会撑着伞与月彦一并在池边吹着风,看着锦鲤自在游动。
我也与他说过这锦鲤看上去很好吃的玩笑话,而当天晚上,餐桌上便意外摆上了一道用锦鲤烹制的菜肴,惹得须佐先生一通吹胡子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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