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梦想成为一个文学家,即从事文学研究活动的人。
我知道自己没有多少天赋,有很多惊才绝艳的文学家,他们的天赋和灵感能够让我感到绝望,确信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抵达到他们的高度,即使我一直走到尽头,也只能作为一个平庸者,等待历史和命运无情的裁决。
但是,即使我早已明晰这条路对我而言并不是坦途,我也不可能走到终点,然而我对它的爱却无比深厚。
我怀着同等的痛苦和无助走上这条路,因为我身体里有同等的炽热与深爱——我曾经坚信这会是我殉道般的一生,让我无悔而又幸福的一生。即使最后我什么都得不到,甚至没有接近自己的梦想,却能以一个幸福的人度过一生。
直到我看清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不需要文学家,这个世界不需要文学,它不需要那些太高的东西,太无用的东西,它需要的不是“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不是“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间”,前人曾告诉我:“文学即是探求,也是尝试;它不是基准,通常也不会提供问题的答案。”(1)
现在的世界不需要在几百年后能带来救赎与启迪的东西,它现在就需要帮助。
我于是放弃了我的梦想,为了让后来的人,拥有和我一样性质的梦想的人能够自由安然地追寻自己的梦想。
千年后,若我的名字还留在人们的记忆中,我或被称为一个思想家、革命者——我有足够的决心将所有的生命热量都用来点燃手中的火炬,你们不能选择看不到。
我的文章和书籍都是为了这一目的而出现的,我嘶吼着咆哮着,高举火炬企图更多的人感觉到遥远的温暖,我在牺牲自己的性命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牺牲。
我不会因为自己的牺牲没有达到目的而绝望,即使只有一丝丝改变,也能够让我感到安慰,无怨无悔。
可是,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摧毁了我的信心。
发生了这样的事,要我如何坚信这个世界拥有希望?要有多庞大的爱才能消化如此黑暗的罪恶?
这本书是毒物而不是药,我竟然写出了这样的作品,我应该在理智回归后的第一时间把它销毁,装作我从未如此绝望,我依旧是你们眼中那个坚信着世界会变得更好的,充满了希望的指引者。
我做不到。
悟三郎的孤独是没有人理解他,他也无法理解任何人。他的最后一次挣扎,同时也是唯一一次挣扎失败得那么滑稽且干脆。
我的孤独是有人会相信所谓的灭族理由,没有人为此愤怒。我的孤独是没有人为此感到孤独。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不曾感到孤独,不曾在心灵的最深处期盼过只有幸福存在的美好家园。
世界的孤独就是一个忍者用土遁忍术作战时摧毁了附近的一座村庄,面对多年后来报仇的幸存者,他说:“我也没办法啊,那是任务。你就当你的村子是被地震毁掉的不好吗?反正忍者的存在对普通人而言就像天灾一样。”
我恨你们也是人,我恨你们也拥有人性和同理心,我恨我自己无法纯粹地恨你们。
……
」
在这篇序的结尾,泡沫看到北极星写到:“虽然是毒,但如果能够让读者因此而感到不适,明白对善的背离会让世界陷入何等的地狱,那么即使是毒,也有它的存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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