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吐出口气,他看着他,仿佛也被那种纯粹的笑意给渲染,他又重拾了自己一贯以来的优雅与自如,他挑眉一笑道:“有何不可?”
陆千秋冲他笑了笑,然后去牵他那已经跑远的马匹。在他还未归来之时,张九龄的背后出现了一位灰衣的老者,他躬身禀告道:“少山主可要继续去追踪那两位玉骨宗的魔人?”
“算了,”张九龄没有丝毫的犹豫:“将缀在他们后面的人给撤回来吧。接下来也不用再留意他们了。”
“可是,长老那里……”老人有些踌躇。
“哈哈,”张九龄极为畅快笑道:“李林甫又算得了什么东西,我与他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和那等口蜜腹剑的人比较起来,难道不是我新认的朋友要重要的多吗?”
“你就这样回去禀告,”张九龄大跨步往前道:“我相信,就算是师父,也一定会支持我的选择的!”
老者只好应是。他重新潜藏进了阴暗里。最后的一眼,他见到的是,自己的那位天资纵横的少山主,与他同样才华非凡的朋友,一齐并肩走向远方。
远方,一座高大的城池出现在日光下,其势巍峨古朽,充满了沧桑的气息。
官道上,几匹褐色的骏马扬蹄飞奔,他们身穿一种统一的暗红色的服饰,胸前绣有火焰般的朱雀的神鸟,腰间配有银色的鱼符,他们身形如风,在掠过路过的两人以后,当头的一位忽然扯住缰绳停了下来。
身下马儿扬蹄长嘶,后面跟随的几人也一同歇止下来,他们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上司,但眼前那位曾经拜见过女帝的长官却是面色严肃道:“刚才的……那是……九宫山的张九龄?”
他的部下有人震惊道:“是那位龙虎真人罗公远的弟子?”
“他现在出来是想要做什么?”有人猜测道:“自……自那事以后,天下动荡,陛下对九天榜上的另外几人越发警戒,之前还生生震裂了善导贼人的金身,令九天榜上百年来第一次见有人陨落,其余的几位不思隐匿,反倒比之前更为活跃,这究竟是个怎样的道理?”
“慎言!”当头的那人甩了一下鞭子,他目光冷冷回视:“我们瑶光殿是这世上知晓消息最多的人,但看得多了,有些时候就会失去敬畏。我不管其他人带领的队伍是怎么想的,但既然是在我的手下,就要懂得自知。那些九天榜上的天人们的想法,可不归我们猜测,我们所要做的,只是作为陛下的耳目,将自己的所听所见一一禀告上去而已。”
他遥望了一下前方,像是能够瞧见那场战斗后遗留下的踪迹。他冷冷道:“那边该是发生了地灵级别的战斗,姑且将张九龄算上其中一位,还有另外一位,需要我们尽快查找出来。”
“是!”他的属下也不再言语,一致低头回应道。
“还有张九龄身边的那人,”领头者继续道,他的双眼眯起:“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应该是菁英榜七十八位的惊蝉剑,将原八十八位的青山盗一剑枭首的初出茅庐的新人,应该没什么来历。我需要知道,他为何会与张九龄走在一起……”
不愧是品评天下的瑶光殿,仅仅只是派遣到地方上的一介官员,也可以在一瞥而过之间,就迅速将二人给辨认出来,都不需要见到陆千秋的剑纹,就可以立即确认他的身份。不说其他,单只这一点,便可以窥见他的能耐。
但陆千秋也不在意。就像之前他说过的,终有一天他还是要暴露在有些人的面前。不可能为了避讳,就真的什么都不做。真要隐姓埋名,他就该立刻从这天下间的英杰们身边走开,毕竟,英才们总是会成名的,就像是锥子,有着无匹的锋芒。
第52章唐明皇(九)
与张九龄的交流令陆千秋知晓了更多的有关最顶尖势力之间的事。魔道之中最重要的两个宗门就是玉骨宗与摩尼教,和来自外域的摩尼教不同,玉骨宗是中原本土兴起的一个派别,它历史悠久,是从商周时期就有过记录的一道传承。
但也是因此,它其内势力复杂,近百年来,臃肿冗杂的弊端一次次地显露在外,陆千秋相信,就算某人在此之中夺得了圣子之名,他或者他们,也绝非是已经夺得此宗内的大盘。
摩尼教的传入者拂多诞据说就快要去觐见他们的尊者了,所以此教派近年来的动静小了很多。而玉骨宗则不同,它当代的宗主乃是九天榜第八的明崇俨,他精通巫术与相术,行踪诡秘莫测,并且还谣传曾与女帝有过不知真假的关联,所以没人敢轻易地去对付它。这两点,就是玉骨宗在大唐中横行其道的依仗了。
至于后来的净土宗与鹤羽楼,善导已死,净土宗犹如缩头的鹌鹑,现今只顾东躲西逃;而鹤羽楼则不一样,它虽然只是新创几十年的势力,但由于它的开创者司马承祯居于九天榜第七,所以,这门只接杀人事务的势力,也一跃成为了鼎鼎有名的大宗。
可司马承祯的来历也为他竖起了一个极为强大的敌人。他本是出自道派的上清宫,他在此宫中修行成长了数十年,也该是一位吐纳吞气的逍遥道士。但是后来,他为了一卷《阴符经》盗入玉霄峰,且在遁走时失手杀死了两位看守长老,所以,自此以后,培育了他的上清宫也就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可他叛逃以后进步速度太快,也不知是不是挣脱了枷锁的缘故,司马承祯在追逃当中一路晋升,直至后面他于十人立阵当中突破,置之死地而后生般踏入天人境界……从那之后,上清宫就再也不提他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