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换柳洺心里不是滋味了,她重新在他身边坐下,帮他提了提被子:“不是找你帮忙的,我哪有那么厚的脸皮,一而再再而三让你帮我做这做那。”
张蔚恒听得心里头酸胀,连忙垂眼压了下去,突如其然的酸楚过后,便是一阵阵暖流。
柳洺说:“是皇上想要赏赐你,我听你说过不想当官,所以求了圣恩,想问过你的意见再让皇上决定。谁知去了你家才知道你这几日病了,我之前一直被我娘和大哥扣在家里,要早知道你病了,就来探望你了。”
张蔚恒越发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愧疚道歉:“我近日心情不太好……并非有意……”
柳洺笑笑不在意:“我知道,以前我大哥病时,风吹草动都会胡思乱想,病人都是这样,等病好了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张蔚恒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那你自己呢?病了这么久可有低落失望的时候?”
柳洺愣了愣,说:“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是个长期病号呢。”
张蔚恒这几天一直没什么动力,万事都提不起劲,听到柳洺的这句话却突然觉得自己没理由这样低落下去。他坐起身,问:“皇帝要赏赐我什么?”
柳洺说:“皇上看中你的特长,想让你进户部,当然我估摸着官肯定不大,还是需要你一步一步往上爬的,但是这是个机会,你们家不是一直希望你们这一辈走上仕途吗?”
张蔚恒低头想了很久,抬头时已经有了决定:“我不去,皇帝要给我赏赐,就让我做一个皇商好了。”
柳洺不赞同不反对,问理由:“为什么?”
张蔚恒看着对面窗口探进来的一枝绿叶,眼神有些看不透:“我已经不是张家的人了,张家寄予厚望的鲁恒早就走上了仕途,我当官也好从商也罢,张家管不到。”
柳洺皱眉:“你与鲁恒兄依旧亲密如常,你也依旧和父母寻常相处,族谱的割裂不能断了你们的血脉亲情,伯父伯母肯定希望你好的,——当然,我不是说从商就不好,我只是觉得你不能这么想你父母……他们肯定也对你寄予了厚望。”
张蔚恒听到这话,突然笑了一声,笑得让人见了有些心酸。
“我父母对我的厚望?”他看过来,“你不是看了信吗?他们就希望我娶个当地首富千金,让他们从此可以在老家吃喝不愁,最好每年再送几万两银子过去。”
“啊……”柳洺目瞪口呆。
以前听张鲁恒说起父母没听说是这样的人啊?
“鲁恒知道这些事吗?”她问。
张蔚恒摇摇头:“他从小就是我照顾的,别人不疼他我疼他,这些污糟事何必多一个人烦恼。”
柳洺万万想不到,所谓的富商张家竟然是这样的?
张蔚恒看出她的惊讶,笑了笑:“为了三代后可以从仕,张家除了曾曾祖从商,已经三代坐吃山空了。为了培养书香家风,祖父、父亲那一辈都从小饱读诗书但是不能科举,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不懂经济不懂经商,依靠祖产度日。你以为我们家有多富?鲁恒月例十两不知道让多少堂兄弟羡慕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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