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79节</h1>
柳树下面一位摆摊子叫卖姜糖蜜枣的老汉笑呵呵地搭话道:“您是外乡人吧,并非是这些穷汉不想赚钱填补家用,而是咱们这条江里不知怎么就闹起了大鼋,只要有那过路的船只飘出一丁点的油香咸腥味,必将被那作怪的王八搅得船毁人亡。日子久了,这江上也再不敢走人了, 就连打鱼的也只能飘在岸边捞上几网凑合着度日。”
“哦,还有这等祸事。”
宋辞走到老汉跟前捡了颗蜜枣尝了尝,抬手指向远处山头金碧辉煌的寺庙, “官府无能任由此等孽畜危害人间也就罢了,寺里的法师怎么不说除了它?”
老汉提起此事也只剩下叹气, “唉,那金山寺上都是寻常僧侣,倒有一位法海方丈手段了得,只可惜他老人家喜爱游历四方一走就是多年, 哪里知道山脚下来了个霸王似的精怪。”
宋辞笑着放下几个大钱,“别人怕它不敢渡江,我倒偏要试试这大鼋有何翻江倒海之能。”
她说完便转身走向躺在船头晒太阳的闲汉,“老兄,我要买你的渔船。”
“不卖。”
闲汉不耐烦地掀开遮在脸上的草帽,“我把吃饭的家伙卖给你,我家里的老老少少靠谁去啊?”
“靠银子啊。”
宋辞抛了抛手里的银锭子,“江上不太平,你光靠瞎混又能熬过几日,倒不如拿着本钱换个行当过活,怎么也好过像如今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吧!”
看见那枚银光闪闪的小元宝,闲汉的眼神顿时直了,“客官不是说笑吧?既收了钱,您若是事后反悔小人可不答应!”
“你还是赶紧拿钱走人吧!”
随手将银子抛进闲汉怀里,宋辞轻身跃入船舱,“我总不至于为这点小钱和你掰扯就是了。”
闲汉急火火地把小元宝咬上一口牙印,确认是货真价实的纯银,立刻咧着嘴笑道:“这船归您,小的走了!”
宋辞钻进舱内先将乱糟糟的铺盖杂物堆在岸边,这才和卖枣的老汉挥挥手,摇着船桨往江心划去。
待到小小的乌篷船顺风顺水的飘在江中她也不急着使力了,反倒在船头摆上一个铜炉火锅,硬是捡些虾子扇贝之类腥气极重的海物熬煮。
不等水开,海产的鲜香味便传得远远都是,引得翱翔空中的水鸟也忍不住飞近转了一圈。
“到现在都没个动静,看来这味儿还是不够重啊。”
宋辞不单用扇子呼扇着火锅,还故意朝汤里扔了一把海带紫菜干,“这下看你还忍不忍得住!”
这一把猛料下去,小船立时变得摇摆不定,连周边的浪头也开始大的骇人,劈头盖脸的浇在漆黑的乌蓬上。
“来得正好!”
宋辞一脚踹落滚烫的铜锅,“我倒要看看你这江底王八配不配享用爷爷我伺候的饭食!”
那烧红的铜锅跌进江中便陷入了滚滚漩涡中不见踪影,宋辞脚尖倒勾使出一招猴子捞月,一头扎进水里探看其中内情。
浑浊的江水中,一只比乌篷船还要长出一截长着山样背甲的王八正缩头缩脑地吞吃着铜炉里的海料,那支着利爪的脚蹼轻轻一挥就能掀起一股巨浪。
“只这一点怕是不够填肚,让我再给你加点好料!”
提气拎身而起,宋辞甩掉浮在衣料皮肤表面的水渍,从乾坤袋里取出了那锅被山野精怪毒咒的肉汤倾泻而下,“现下就看你有没有福气受用了!”
少倾,卷着大浪的江心便如同那翻滚的岩浆一般冒起了剧烈浓密的气泡。
宋辞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原本她还担心汤水外泄毒害无辜生灵,现在这种情况不用看就知道那锅美味的肉汤全都被馋嘴的怪鳖独吞下去了。
眼看江底的巨浪就要漫上来,宋辞急忙运气驾着小船避开,以免待会斗法的时候无处施展。
她这头倒是谋划的万无一失,哪晓得老天爷偏偏不照规矩来。
不知怎的,这一错眼的工夫就从江水上游飘下来一条两层高的大船,不偏不倚正巧朝着翻滚的江心驶来。
“此地危险,快退回去!”
宋辞站在乌蓬之上朝着大船的船夫连连挥手,可那船夫偏偏会错了意还以为她要求救,愣是吆喝着大伙儿一起使劲儿加快了船速。
就在此时,江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天怒吼,紧跟着就有一只牛首鳖身的怪物顺着沸腾的江水浮出水面,一头便顶碎了宋辞脚下的乌篷船。
这回也用不着谁特意警告了,大船上的船夫全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想要退回岸边,可惜他们醒悟得太迟,笨重的船身早已卷进浪涛中进退不得了。
“好畜生,你赔我的银子!”
小船已毁无处着力,宋辞索性飘在水上,一手运起蜘蛛丝勾住牛角不许王八精逃窜,一手运起宝剑直刺牛眼。
她的道行虽然不深,幸在如今那王八精也中了妖类的毒咒空有一身法力施展不出,只能凭借蛮力挣扎抗衡,甚至连变形凸起的脑袋也缩不回去,几下便被戳瞎了眼睛。
双目不能视物,又痛又恼心中发狂的大鼋就只剩下毫无章法的兽性本能,没多久便仰壳死在了江中。
眼见江水平息怪物毙命,远远守在岸边观望的百姓和船上的主家俱都欢呼雀跃起来,遥遥朝着制服大鼋的高人摇旗呐喊。
盛情难却,再加上如今还有脚下的精怪需要料理,宋辞便用蜘蛛丝勾着大鼋的尸身跃到那艘大船上,与他们一同返回岸边。
“仁兄真是天下少有的英雄人物!”
她才刚一落地,一位衣着光鲜长相俊俏的小少爷就急忙迎上来,热切地说道:“小生姓张字玉堂,乃是杭州人士。此次全赖英雄搭救才能保住性命,敢问仁兄尊姓大名?”
“诶,当不得公子如此盛赞。”
宋辞拱拱手,“在下姓赵,字天佑,钱塘人。今日机缘巧合得知江中水怪一事本想为民除害,谁知差点误了张公子一家,实在担不起一个谢字。”
“原来是赵兄!”
张玉堂神采奕奕地盯着她手上的雪白蜘蛛丝不放,“玉堂本是奉父命迎接南下的叔父一家,若不是侥幸碰见赵兄,恐怕此刻我等早已成了那怪鳖的腹中之物了,说到底,还是多赖赵兄心存侠义!”
二人你来我往的谦虚了半晌,身下的大船业已靠在了江堤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