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听令的近卫刚要应退,忽然听见大殿的喧哗声中多了一道沉闷的撞击声。
“咚,咚,咚……”
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口极为沉重的金丝楠木棺材上。
夜风吹来,阵阵寒气逼人。
比寒气更让人胆颤的却是那越来越紧密的撞击声。
孔雀王子从蒲团上站起身,哀声道:“父王,你可是有心愿未了?”
他才问完这句话,大殿上的灯火就全然熄灭,只剩下清冷的月光幽幽洒在棺木之前。
一片黑暗中,沉重的棺盖轰然倒地。
一位面色惨白、两眼血泪未干的华服老者缓缓从棺木中坐起,伸出焦黑干枯的双手指着唯一一个立在大殿中央的人影轻唤道:“孔雀,吾儿,到父王身边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宋辞:这真的不是鬼故事。=、=
萌萌哒,么么哒~~
第116章 13、
一片死寂。
整个大殿中只剩下一片死寂。
等所有人都借着朦胧的月光认出头戴皇冠身着王服的老国主时, 最先作出反应的却是如丧考妣的侍妃。
她们或许是将阴魂不散的老国主当做了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 连半点声音都不曾发出就翻着白眼昏倒在了冰凉的地砖上。
在场的诸位大臣和王室亲眷更是如临天塌地陷一般, 哭得好似肝肠寸断的泪人。
“陛下!”
“臣有罪啊!”
诸位臣公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中, 老国主仍旧执拗地伸着双手, “孔雀,吾儿, 到父王身边来……”
他说完便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喷出了一股股夹杂着黑灰的血沫子, “孔雀, 你为何不肯到父王身边来,难道你已经认不出自己的亲生父亲了吗?”
“父王,真的是父王吗?”
孔雀王子难以置信地问道:“莫非你还没有死?”
他并不愿意得出这个结论,但比起冤魂不散、恶鬼作祟这种玄之又玄的邪事,他倒宁愿相信出现在眼前的还是当初那个不自量力、负隅顽抗的老头子。
“阿弥陀佛!”
一直端坐在法坛上的仁德寺老方丈明尘缓缓念着佛号踱步而来,“尘归尘, 土归土。生死有命,阴阳有别,老国主何必如此执着。”
他那一双花白寿眉长长垂在眼角, 满脸慈悲之意。
老国主叹了一声,“大师所言极是。天火降世之时, 寡人也觉得此乃上天预警,是时候去见列祖列宗了。”
明尘双手合十,“既是如此,老国主又何必彷徨人间。不若让贫僧多念几遍往生经, 助您早登西方极乐。”
谁知老国主听见这句话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青烟般飘飘荡荡地悬在棺木上方,“寡人执掌瀚海国数十年,呕心沥血、夕寐宵兴,自问一刻不敢忘记先王教导!本以为此次得见宗庙也算未曾辜负江山社稷……”
他眼中的血泪汩汩涌动,滴滴溅落在金黄色的大礼服上,“谁知先王与历代祖先全都不屑与寡人相见,更有老祖汗王声泪俱下痛斥寡人坐视贼臣乱国、断绝瀚海骨肉!”
老国主的面容忽明忽暗,鬼气森森,“敢问大师,若你遭遇此等境遇,又该如何放下执念!”
他问的是明尘方丈,可那双泣血深瞳却仍旧定定地看着脸色煞白的孔雀王子。
这一连番的变故恍若晴天霹雳炸在天灵盖上,殿中哭声大作的群臣立即如同被人掐住嗓子似的噤声下拜,仅用余光偷偷瞄着对峙而立的那对父子。
“阿弥陀佛!”
明尘方丈长拜不起,“万物自有缘法,老国主以身应劫又何尝不是一场功德。碍人圣善,嫉贤圣法,佛有三宝,可度天魔。”
“可度天魔?”
老国主忽地探出一只焦黑利爪勾住供在棺木前的瀚海玉佛,用燃着幽幽鬼火的右掌扣向玉佛肚腹,厉喝道:“寡人只怕你那藏污纳垢的佛门圣地供奉的又何止区区三宝!”
莹莹火光中,朱发绿眼的黑皮恶鬼渐渐霸住了佛像半身,目光狞恶地逼视着匍匐在地的瀚海国君臣。
“何苦来哉……”
直到此刻,一贯维持着悲天悯人姿态的明尘终于抬手揉了揉面皮扯掉那层慈悲面具,露出一张阴毒森冷的面孔,“既然老国主不甘心一人赴死,如今搭上殿中百人陪葬,这下总该瞑目了吧。”
“还差一点。”
老国主同样一抹脸,变幻出一张如同吃了返老还童药的年轻面孔,“倘若再加上罗刹教的七十二天魔,寡人便再无所求了!”
“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
孔雀王子挥手点燃供桌上的烛台,细细打量着站在棺木上的男人,“知道我为什么留下遍吉吗,就是为了今天。”
他的目光从对面之人的五官上扫过,轻蔑地说道:“你们不愧是同宗同源,全都长着一张让人厌恶的脸。”
玉天宝冷冷一笑,“你也不愧是玉罗刹的儿子,看见你我才明白他为什么会整天躲在一团迷雾里,实在是因为没脸见人!”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