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发布的政令,无论好坏,都会先遭到一波儿吹毛求疵。
同一条政令,若是先帝发布的,就没人敢质疑;可若是少年天子发布的,就会被挑出各种各样的毛病。
到时候,御史言官就会像闻到了腥气的猫一般,蜂拥而至,冒死进谏,好博一个青史留名。
可以说,事情发展到了那个地步,已经不是天子的政令到底有没有可行性的时候了。这条政令,已经变成了朝臣刷名望的工具。
但若是徒晸的第一条政令,是因为体恤朝臣,而要给他们涨俸禄呢?
就算是再清廉的官员,能名正言顺地多得银子,也不会不愿意。
更何况,天子是以“体恤朝臣”的名义,对他们广布恩泽。
这是什么作为?
贤君呐!
有生之年能辅佐一位贤君,他们还不得感恩戴德,山呼万岁?
说不得,还有人打那“致君尧舜上”的主意呢。
但无论他们怎么想,一旦第一条政令顺利通过之后,后续的政令,朝臣们就再也不能拿“圣人年少”来说事了。
因为,年少的帝王已经做出了一件天下称颂的大事。
他们若再说什么“圣人年少,恐力有不逮”的话,无异于自打嘴巴。被有心人告一个欺君,也是百口莫辩的。
可以说,到了这个时候,就等于是把青蛙放进温凉的水里了。
接下来,只需要慢慢地加火,煮得他们肌肉松弛,他们就再也别想从锅里蹦出来了。
徒晸听得眼中异彩连连,忍不住抚掌赞道:“妙啊!太保果然阴险。”
史鼐:“……”
——我怀疑圣人被我那傻弟弟附体了,并且已经掌握了证据。
或许是史鼐的脸色太过怪异了,徒晸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急忙描补,“哦,朕的意思是说,太保果然是国士之才。”
史鼐:“……圣人缪赞了。”
——虽然被夸了,但并不觉得很荣幸怎么破?
罢了,罢了,自己宠出来的皇帝,还能怎样?只能继续宠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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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鼐从乾清宫出来,没走多远,就见新城侯元芳一脸激动地迎了上来,“史大人,真巧啊,你也出宫吗?”
巧?
你当我没看见你在那边一直转悠吗?
史鼐挑了挑眉,没有揭穿他,而是客气地拱手还礼,“新城侯,史某有礼了。”
被偶像这样礼遇,元芳激动得脸都红了,语无伦次地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啊不,是相请不如偶遇。难得和史大人碰上,不如就由元某做东,请史大人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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