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永远都忘不了,太孙听见他请罪之后,那同情又怜悯的语气。
那一刻,他差一点儿就要不顾规矩,直视君颜了。虽然不用看他也猜得到,太孙的神情与语气必定是同出一辙。
贾政又蠢又贪;贾赦万事不管;贾史氏小事精明透顶,大事糊涂至极;贾王氏眼大心空,不择手段……
他只觉得,天地造化当真神奇至极,竟然能造出这么多不尽相同的奇葩。
更神奇的是,这么极品的几个人,竟然都给塞到一家去了。
难不成,是老天也觉得让他们互相祸害就好,不忍心牵连别人吗?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把这一窝极品放到我们贾氏一族?
贾敬抹了把脸,遏制住了想哭的冲动,跨马回家。到家之后,他连常服都没有脱,就叫上贾珍夫妇,要往西府去。
贾珍急忙拦住,“老爷,您这一天,忙得连口水都没喝,还是先吃口东西再说吧。”
“我气都气饱了,还吃?”贾敬一想到他们老贾家丢人都丢到宫里去了,就忍不住咬牙切齿,“走,先去会会那贾史氏!”
这是真气得狠了,连“老太太”都不喊一声,直呼“贾史氏”了。
贾珍和姚氏没办法,只得跟着去了。
两府之间其实是有一道小门的,为的就是串门的时候方便。但贾敬今日要的就是大张旗鼓,直接带着贾珍夫妇和二十几个家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到荣国府大门前。
“珍儿,你去叫门。”
“是。”贾珍走到左边仪门处,用力拍了拍。
里头的门房正依着门框打盹呢,听见敲门声,嘟囔着抱怨了一句:“谁呀这是?扰人清梦。”
等开了门,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站在那里。门房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不过,这门房既然能捞到看大门的差事,脑子自然不笨。他见贾珍仪表堂堂,衣裳料子也是不俗,当下也不敢怠慢,恭敬地询问:“不知您是哪位呀?”
贾珍微微一笑,“宁国府,贾珍。”
门房一怔,忽地“哎哟”一声,殷切道:“原来是珍大爷。珍大爷,您请进,先在门房处歇一会儿,小的这就进去通报。”
这时,只听一把威严的嗓音传了过来,“不必通报了,老爷我自己认得路。”
门房一惊,抬头便看见了贾敬。
贾敬这些年没怎么变,门房还是认得的,赶紧过来行礼问安,“小的给敬大老爷请安。”
“安?”贾敬挑了挑眉,玩味儿的笑了笑,“安不了。”
也不知怎么的,门房听着他这笑声,只觉得一股子寒意从脊背上蹿了起来,直冲脑门儿,让他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等他回过神儿来,贾敬已经领着一群人闯进了仪门,直往府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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