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记忆既是“灵魂”,只要烧光了她的记忆,再吞噬灵魂,就轻而易举了。
陆乔乔听见了无声的质询,仿佛是无数的声音聚集在了一起,对她发出了质询。
——能坚持多久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她却轻轻的笑了,“暂时就到‘陆乔乔’,消亡为止吧。”
……
…………
还未入暑,天气却已经显露炎热的威力。
知了在树荫间嘶鸣,点点光斑洒落在地面上,陆乔乔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块锈蚀的站牌。
她坐在树荫下的候车室里,脚边是一个行礼箱。
她愣了一会,突然抬手掩住了嘴。
“啊……这是……”
这是她刚刚还清了房租,准备转回老家读书的时候。
那么接下来,就应该……
陆乔乔突然站起身来,仿佛翘首以盼,下一秒,一名中年女子,走进了候车室。
她穿着得体的衣服,手中挎着一个包,鬓角微霜,脸色却还不错。
四目相接的刹那,中年女子愣了片刻,她恍惚的看着陆乔乔,目光既熟悉又陌生。
“丫仔,”她温和的道,“坐车呀。”
陆乔乔慢慢的坐了回去,良久,她才道:“嗯。”
风中弥漫着青草的香气。远远的能听见人群的喧闹,好像是哪所学校正在举办着运动会。
中年女子在她身边坐下,没过一会,她便侧头看向陆乔乔:“不晓得为啥,总觉得丫仔你很面善。”
陆乔乔笑了笑,没有说话。
“丫仔,你这是打算去哪里啊。”
“清潭县。”
“清潭县?”中年女子露出一丝惊异的表情,她不自在的应了一声,“哦、哦……”
“清潭县啊,”过了片刻,她轻叹一声,“我以前也在那呆过。”
“……您是本地人?”
“没没,”中年女子摇头,“我是嫁过去的。后来……”
她不知想去了什么,脸色突然有些苍白,生硬了停下了话。
陆乔乔于是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您又要去哪里呢?”
“我是要回家啦,”中年女子微微一笑,“早上起来发现儿子没带午饭,刚给他送过去。”
“诺,”她指着不远处的学校,“他就在那里面读书。”
“……”
“说起来,我儿子跟丫仔你长得也有点像呢。”她转过头,细细的打量起了陆乔乔,越看神情就越温和。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你就喜欢。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样。”
“我……”陆乔乔刚说了一个字,便见中年女子匆匆忙忙的站起了身。
“车来了。”她回头望了陆乔乔一眼,便挥挥手,“丫仔,再见了啊。”
“等等!”陆乔乔连忙追出去,热浪迎面而来,车轮卷着尘土,转眼间便驶上大道。
灰尘沾满了她的面容,她看着那车辆远去,渐渐成为一个黑点。还未说出口的话,便永远的停在了喉间。
她还维持着抬手的姿势,良久,一道泪痕,从她的眼中满溢而落,无声无息。
“啊……真是。”她低下头,揉着眼睛,“又让我回想了一遍。”
“已经到了这里了吗?”
她转过身,便见身后是滔天的黑色火焰。
火焰缓缓前行着,烧到哪里,哪里的景致便仿佛幻影一般的破碎。
“陆乔乔”的人生,仿佛割裂的片段,从火焰中散逸而出。
六岁之前的生活平常普通,那时候她还很调皮。
接着是命运的转折点——负担着家庭生计的父亲患病,无法再继续工作。
贫穷、压力、争吵……她渐渐的不调皮了。
而后某一个夜晚,透过门缝,目送着母亲悄悄离去。
——“希望妈妈能回家。”
她的世界里,这终归只是希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