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夕晖也消散了。
付丧神抬起手,一刀贯穿了审神者的身躯。
审神者发出了犹如哭泣一般的尖锐啼叫,一直笼罩着他的灵障骤然崩塌,他的身躯好似飘摇不定的幻影,那层伪装彻底消散时,暴露在付丧神眼前的,是一个根本称不上人的东西。
“诅咒……你……”他艰难的伸出漆黑的爪子,充满愤恨,“为什么……我付出了一切,我是被欺骗的啊!”
“政府欺骗了我……什么审神者,不过是妖怪的祭品而已……灵力不够,就吞噬生命力……”
“我只不过想要自保而已啊!”
“所以,您就故意使那些刀剑堕落吗?”三日月宗近轻轻的道,“每日的饭食中都添加了您的咒术呢。”
“就连我也束手无策。一旦术式成熟,性命也就到底为止。变成任由您享用的食粮……”他低垂着眼眸,又微笑起来:“不过也多亏了这点,大家都中了术,我才能如此轻易的吸收了他们的力量呢,哈哈哈。””
“凭什么只有我必须去死……”审神者的脸上流露出了强烈的憎恨,“就算跟溯行军为伍也好,我要活着!既然奉我为主人,那就变成我的养料好了!”
“可恶……明明没有露出破绽,就要成功了,都是因为你!早知道就……先……吃了你……”
三日月宗近注视着审神者,他的神情居然是温和的,付丧神放轻了声音:“是吗,哈哈,无需忧虑,直到最后一刻,您在他们的眼中,仍旧是个值得尊敬的主君。”
他转动刀柄,毫不犹豫的搅碎了审神者的心脏。
“……请您安息吧。”
黑色的血液飞溅而出,审神者飞快的雾化,黑色的气息像是嗅到了血腥的鲨,拼命的朝付丧神的身躯钻去。
三日月宗近并没有躲闪,任凭充满诅咒的灵力缠绕住了他。
死在他刀下的付丧神的诅咒、杀了主人所带来的反噬,黑气蠕动着,犹如一层层的茧,将他厚厚的包裹了起来。
“想要让我彻底堕入黑暗之中,沦为毫无理智的妖魔吗……”付丧神轻声呢喃,“诸位的恨意,我感受到了。”
他轻笑着,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太刀。
天下五剑依旧高洁,刀锋如月,锋利的光芒丝毫不曾折损。
他挥动太刀,毫不犹豫的斩向了自己。
付丧神的影子摇曳着,倏然一裂为二,他缓缓的将刀收入鞘中:“不过我还不想连心灵也堕落呢。”
“诶呀……这样一来,刀魂跟本体就分裂了。哈哈,也罢……暂且如此吧。”
“就让我……三日月宗近……”
背负着诸位的仇恨,直至消亡吧。
……
…………
狂风从夜色深处用来,连廊下的烛火摇晃着,纷纷熄灭,黑暗越发浓郁,最后一盏灯火熄灭,风声又倏止,陆乔乔放下遮挡着狂风的手,她抬起眼眸,便看见一轮皎洁弯月。
付丧神手持太刀,黑暗之中,刀锋散发着淡淡的辉光,刀身的新月纹熠熠生辉,如同明月落入了这庭院之中。
他的额上生出了角,眼角下浮现了艳丽的红色妖纹,发色近乎漆黑,付丧神似乎是想要微笑,略微掀动唇角,却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漆黑的雾气犹如实体,环绕在他周身,唯有那森然的刀锋,依旧雪亮如新。
“如果可以,真不想再让你看到这幅模样啊。”他以极其轻微的声音说道。
“三日月先生……”陆乔乔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了纷纷而来的破空之声。
紧接着,漆黑的夜色之中,骤然燃起了一蓬遥远的火光,远处传来了隐约的喧哗之声,随后如同落雨一般,笼罩着麻仓叶王府祗的结界上,忽然发出了“砰砰”的声响!
那是无数的妖鬼,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被吸引着一般,不断的朝结界撞击着!
陆乔乔吓了一跳:“妖怪?”
“怎么会……这么多!”
她还在惊讶,下一刻,阴阳师抬起手,毫无预兆的撤掉了笼罩着府祗的结界,与此同时,付丧神上前一步。
盘踞在庭院之中的妖怪如同洪流倾泻而下,它们是如此之多,嘶鸣着聚合在一起,仿佛连天空都已经遮蔽。
这般情景之中,付丧神轻轻微笑着,举起了手中的刀。迎着妖鬼的洪流挥去。
陆乔乔好似看见了一轮自黑暗之中升起的新月。直上天幕,撕裂夜色。
震耳的嘶鸣之声骤然静止,盘踞在天空的妖鬼,连同大地、巨树、院墙,被一并抹去!
“……”陆乔乔睁大眼睛,看着纷纷散落的血雨之中,付丧神抬起手,抹掉刀刃上的鲜血,转身朝阴阳师颔首:“那么,请启动术式吧。”
“什么术式?”陆乔乔忍不住道,她迈开脚步,朝付丧神走去,一面透明的屏障,却骤然浮现,牢牢的将她困在了连廊之上。
庭院之中,三日月宗近所站立的地方,却突然浮现了一个血色的阵法。
付丧神安然的站在最中央,不过片刻,那些字符就如同活了过来一般,绕着他转动了起来。
陆乔乔用力敲了一下结界,透明的屏障泛开一圈涟漪:“三日月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您到底要做什么?喂!”
她又急急忙忙的看向启动了术法的阴阳师,却发现麻仓叶王居然转过了身,朝府祗外走去。
“等等,你要离开吗?”她连忙问道,阴阳师却充耳不闻,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这里只剩下她与付丧神了。
陆乔乔又捶了一下结界,没再去管麻仓叶王的行踪,开始专心的调动灵力,试图击碎屏障。
“不要再敲了呢,小姑娘。”三日月宗近轻声道,“打破了术式,可是会让这座城池,在永夜中长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