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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的帘帐后，是司卿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他低着头行礼：“君上。”
一道有些慈爱的柔和目光穿透帷幕落在司卿身上，带有淡淡威严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不必行礼了，起来吧。”
一道柔柔的力量在无形之中将司卿托扶起来，帘帐后的天尊说：“今日唤你来是想给你介绍一个人。”
司卿更加恭敬，哪怕有帷幕作为隔阂也不敢轻易抬头去直视。
因为那正是天界之中最珍贵，也是他最尊敬的人物，听到那位的话，他点头：“是。”
其实，司卿对于自己这次被突然叫来的原因大概清楚。
可在没有彻底见到以前，他也不会妄下定论。
…………
但当那道熟悉的身影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时，司卿还是忍不住怔住了——虽说他之前就已经算到该是最近了，但当对方真实出现时，还是给人恍如隔世之感。
既然他身处天界都已经感觉到了许久未见，那么，人界的北意行所经历的时间应该得是更夸张的数字了……
“这位便是近日证得天道，飞升入界的意寒仙君，你们应该认识才对。”
天尊的介绍让司卿抽回了纷飞的思绪：“是，我与……这位意寒仙君，在下界时曾为师兄弟。”
他微低下头，身旁的意寒却一直都未说话。
虽说是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但也很快就移开了。
这般的冷淡态度，让司卿心中没忍住泛起丝丝苦涩。
“哈哈，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这些年轻人叙旧了。正好，意寒是才来的新人，对于天界还并未深入了解过，就由司卿你带他去转一圈吧。”
司卿恭敬点头：“是。”
他用余光察觉到，意寒似乎也行了礼，只是自始至终都没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果然，时间过去的太久了吗。
…………
从天尊的宫殿中出来后，即使是连司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一向不会自讨没趣，也不会让气氛冷掉，但这些为人处世的经验在此刻都没了用场。
他只是默默走在前面，意寒则是退于他大约半步的位置跟在身后。
但最终，楚暮还是没忍住开口了，他侧过头看向意寒：“小师弟……不，意寒仙君，好久不见。”
比起上次离去时的样子，身旁的青年比原来长得还要挺拔，线条也要更硬朗些。
该说不愧是天运之子吗，就连早已在天界的仙君也未必比得上如今才新来的意寒。
意寒面无表情，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他冻成寒霜，他看向司卿，淡淡点头：“嗯，好久不见。”
只是这一眼，他就又移回了目光，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似乎司卿对他不再有那般强大的吸引力。
气氛再度尴尬起来，司卿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对方本就是该修无情道的，如今既然已经成仙，那便说明已经彻底斩断情丝了吧……
他重新将微笑挂回唇边，只把自己当做一位见到新人的前辈，尽心尽责地为对方讲述了天界的每一处建筑物，地点和人物。
就连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也讲了个清楚——对方是他曾在下界时最为宠爱的师弟，哪怕如今二人已经不再是凡界之人，他的心中也依旧有着对过去的怀念和留恋。
等到彻底讲完一遍，已是不知过了多久。
司卿这才感觉自己的话有些多了，面色微红：“抱歉，是我说多了，意寒仙君可有听烦？”
“不会。”意寒将目光看向司卿：“仙君讲得很好，我都已听明白了。”
“那便好……”司卿看着意寒如今冷漠的样子，只觉哑然。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始终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他的嗓音有些干涩：“……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意寒仍旧非常冷淡，声音与面孔都没有任何一丝波动：“各方面皆好。”
“……那就好。”司卿抿住唇：“你的样子有些变了，竟让我有些认不出。”
“但仙君似乎倒还与以前一样没有改变。”意寒盯着司卿看，像是有穿透性：“无论是身上的小习惯，还是脸上的笑，都与我印象中的分毫未差。”
“千百年的孤独寂寥，让我甚至开始怀疑仙君究竟有没有存在过。”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银枫师尊，宋砚山掌门等人能够提醒我，可随着时间的变迁，他们都一个个离开了，我便再没了人或物可告知我这件事。”
“我成了下一任掌门，据说是仙君亲自推荐的——虽说我并不想当，但既然是您的期望，我便当了下去。”
意寒终于开口说起话来，一说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直盯着司卿不放：“我真的很好奇，您是否真的存在过。”
“现下看来是真的了，我青年时期曾经历的那些都并不是梦境。”
司卿想要说些什
', ' ')('么作为安慰，但还是以失败为告终，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银枫实际是天界的九蕊寒，早已回了天界，改日你可去见见他。”
意寒点点头，又一次移开了视线：“是，这件事我已听天尊说了。”
以往看向他的热烈与偏执淡去了，司卿明白这是为什么。
千百年的岁月，无论是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能改变许多。
就连如今的他对人间的北意行的印象都开始模糊，就更不用提本就经历了更长时间与岁月的本人了。
“抱歉……当初抛下你一人就走了。”
“为何这么说。”意寒神情冷淡：“仙君的做法是正确的，您不该为了我在人间停留千年。更何况，您早在离去前便已经将一些事告知于我，也算是给我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想起自己临行前与对方曾说过的话，司卿脸上浮现丝怀念：“是啊……因为当初你还未曾接触到那个境界，我便不可告知你太多，但就这么零星的几句话，你也信了我。”
意寒看向司卿：“这般说来，其实我也并不是全都听了仙君的。”
“什么？”司卿歪头看他。
“当初仙君劝我修无情道，可我虽然应下了，却并未修习。”
司卿微怔：“那你……”
意寒看着司卿呆愣愣的脸，眼中总算浮现出一丝笑意：“是，我并未彻底斩断情丝，只是修炼了最普通的剑道，以剑破虚妄——因为我从未曾考虑过忘记对仙君您的情意这件事。”
只是他似乎实在是太久未曾笑过了，僵硬的很。
可司卿却笑了出来：“意寒仙君还是多笑笑的好看。”
意寒眼神沉沉：“可我只有看着仙君时才能笑出来，我……可以唤仙君的名字么。”
司卿点头：“自然可以。”
于是意寒在舌尖轻轻呢喃了一遍：“司卿……这次，总算不用在后面加上师兄二字了啊。”
司卿的微笑松了下来：“我也终于可以不唤小师弟这三字了，以后，便能直接称呼仙君为意寒了吧。”
意寒的唇角绷紧了一瞬，他盯着司卿看个不停：“再叫一次。”
“意寒。”
“再叫一次。”
“意寒。”
两三次下来，意寒的睫毛颤了颤，藏于袖袍中的拳也握紧了：“司卿，我能抱一下么……”
司卿笑着张开双臂：“可以。”
于是他落入了一个克制而火热的拥抱之中：“这下我便真的知道了，人间的楚暮并不是一个幻影，他真的出现在我面前了。”
司卿慢慢地回抱过去：“确实好久不见了啊……”
过了许久，意寒才缓缓松开怀抱。
他盯着如今司卿：“那么，剩下的就只还有一个问题了。”
“是什么？”
“不知司卿当初在人间时对我做下的承诺还作不作数？”意寒说：“若是你我二人再次相见时我的心意仍未改变，便会再度考虑。”
司卿面色微红：“……自是作数的。”
意寒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那便足够了，如今回了天上，一切又都是重新开始，即便是面对那些人，我也不会输的。”
“什么……”
意寒收敛了笑意，神色认真：“我在人间时就已经知道楚暮师兄极受欢迎，只是没想到就连天界也是一样，我才新来没两天，可是已经听闻了司卿仙君的不少趣儿事。”
被当面调侃这种事，司卿脸皮薄，一下子就红了脸。
“但我庆幸的事只有一件，那便是司卿还尚未答应过任何一个人，据说天尊也是尊重本人的意愿，就连魔尊亲自提亲也未应允。”
意寒握住司卿的手：“我会变得更优秀，优秀到那位魔尊都比不过我，然后，名正言顺地与你在一起。”
“这种事……过早了。”司卿抬起头：“其实我并未有与人双修的念头。”
“那便是司卿的事了，与我无关。”意寒眼中浮现笑：“因为，我也只不过是想与司卿双修的那群人之中的一个罢了。”
“嗯……”司卿的脸变得更红了：“这……”
“我知司卿面皮薄，我也不会强逼，我已不会像人间时那般幼稚了。”意寒抿紧唇角：“这次，一切都由司卿你来决定。时间漫漫，我有自信能让你对我改观。”
司卿看着已经比他还高上一些的北意行：“我知你确实不是人间的那个做噩梦了会哭鼻子来找我的小师弟了。”
意寒被提及以往的事情，微蹙起眉：“那已经是许久前的事了，如今若是司卿做了噩梦反倒是可以来找我才对。”
司卿笑着点头：“若是真的做了便来找你寻求安慰。”
意寒点头：“那便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二人的手相牵在一起，似是许久未见般的惊喜，又像是昨日才见过的那般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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