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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和曲身着红衣站在一树同样艳丽的红茶花树下，散落的瑰红花朵似是红颜陨去，躺在任人践踏的青翠草地上。
今晚是个热闹的夜，不远处都是通明的灯火，是妖族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的象征。
这是楚暮自从对方去见巫妖长老融合命魂之后第一次见到他。
时间过得比想象中还要久，赤和曲去了足足三天才终于找人通知楚暮来这里与他见面。
远离喧嚣的安宁之地，说的便是此地了吧。
楚暮看着赤和曲的背影：“怎么突然叫我出来？”
按理来说，对方既然已经能再度化为人形，那便是说明已经安然无恙地融合了命魂。
可为什么对方不选择直接和所有人一块宣布这个消息，而是偷偷地在这样一片黑灯瞎火的地方约他见面？
这可不符合对方的性格啊。
而且……自从知道对方的身上和他缠绕着红线后，楚暮的心情就复杂起来，至今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他并未觉得红线对于他的影响有多大，但确实是命理相缠了。
赤和曲慢慢转过身子，望向楚暮的眼中带着欣喜，伸出的右手里还捧着一朵鲜艳的红茶花。
楚暮见对方还与往日里模样一般，心中放了些心，也觉得是自己想太多，走上前去：“这被你无缘无故折下来的花恐是要哭了。”
赤和曲看了看手里的花：“我倒是没想那么多，觉得好看便摘了……多亏你提醒，以后我不摘就是了。”
楚暮有些诧异的看着赤和曲。
赤和曲奇怪：“怎么这样看我？”
楚暮笑道：“我以为你会说‘能被我摘下来也说明是便是这花的命了’之类的话，今日怎么变了性子了？”
“命啊……”赤和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我便是之前太顽劣了，才会总是闯这么多祸。今后我会改的。”
他突然下定决心的模样让楚暮忍不住侧目端详，却见对方望着手中花朵的眼睛带着些坚决，便点头：“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
“不过，”他又说：“你还没说你突然叫我出来是为了什么……其他人都还不知道你已经无事了。”
听楚暮提起其他人，赤和曲哼了一声：“他们才不重要呢。”
他拨开树丛，跟楚暮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进来：“其实我只过了一天就醒了，只是稍微去做了些别的事情罢了。”
原来赤和曲约他到这片树林来还有着别的深意。
楚暮便弯下腰，同样拨开眼前的繁杂相绕的树枝，跟在对方的身后一同进去了。
赤和曲不愧是在这里玩惯的，此刻在弯绕的路途里轻松就能辨得自己想要去的方向。
漆黑的树丛遮天隐月，竟是一丝光都撒不出来。
但兴许是妖族人知道这一片树林的情况，便在踩踏出来的路途旁动了手脚。
莹莹的星光围绕在树干上，没走几步便能看见一颗被暖橘光芒所包围的树，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种生长在树皮缝隙间的菌菇。
赤和曲知道楚暮没看过这个，便先解释：“这是灯菇，天生就会发光，以此吸引虫类，但只要一被采摘就会生机涣散，所以只能种在沿路当做灯火用了。”
不知不觉中，他已然拉住了楚暮的手。
而后者虽有所觉，但也已经习惯了对方主动牵他手的行为，便没有甩开。
在夜晚的拂照下，白日里生机勃勃的花草树木都低垂着头，似乎在修养入眠，只有偶尔的虫鸣声不甘寂寞，为森林献上安眠之曲。
“你这样还真让我有点想起来我们幼时一同玩耍的情景。”楚暮看着被灯火笼罩而显得朦胧暧昧的花草，目光有些怀念：“在我看来已经毫无乐趣的山峰，你却总能拉着我找到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
闻言，赤和曲紧了紧握住楚暮手掌的力道：“是你太不知道如何给自己找趣儿了。”
多少年前，两个十五岁的少年也是如同今日这般，手牵着手，在寒冷的山峰上四处探索。
但时光荏苒，人还在，物却已经面目全非，再也回不到往日。
当时，红衣少年看向身旁的白衣挚友，满弧的笑唇下暗藏着青涩隐晦的心动，但摸着自己的胸膛又不知那究竟是什么，只能在对方的笑下看失了神。
他做了许多多余的事，也错过了好几次坦白的机会，但今日终于要露出自己的心了。
细心的准备弥补了之前的遗憾，只望能留下难忘的一夜。
赤和曲停下脚步，他仍旧站在漆黑的树林之中，但面前却像是是豁然开朗一般，两边树林的包裹突然断开一般，在正前方悄然张开一条缝隙，露出中间的天色。
河流缓缓律动的声响已经传进了二人的耳中。
赤和曲回首：“到了。”
他拉着楚暮的手快步走出——淌满了荷花灯的夜流展现在了楚暮的眼前。
哪怕是无月无星的冬日里，天也从来不是黑
', ' ')('的，更何况现在承载了满满一盆星河夜空呢。
幽幽的绿光星星点点，在这一片河流之上肆意飞舞，享受仅有一晚的生命。
这一刻，好似天地都静了——但只是因为视觉上的太过震撼而导致感官忽视了听觉的反馈罢了。
“这便是我和你说过的我家乡的风采。”赤和曲握紧了楚暮的手，有些紧张：“今日终于兑现承诺，邀你一赏了。”
楚暮面色微怔，没想到赤和曲还记得这回事。
他弯起唇，侧过脸对赤和曲微笑，漆黑的眸在灯火的辉映下好似有星光流转。
张开嘴，刚想说话。
突然在夜空中炸起的火光却打断了他。
但这一声并不是终结，而是开始的号角。
很快，又有无数火光争先恐后的在夜色里绽放了自己生命中最徇烂的色彩。
远处的星月都黯淡下去，在这一刻沦为陪衬的背景。
楚暮已经忘记了自己刚刚想说的话，认真仔细地看着赤和曲专心布置的烟火。
但是很快他就被拽了一下。
赤和曲捧着他的脸吻了上来。
楚暮双目微微睁大，赤和曲却只是轻轻一印就离去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还在喧闹，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几乎将赤和曲的话遮盖，但依旧还是落入了楚暮的耳中。
“楚暮，我心悦于你……”赤和曲张扬的笑散去，叹息着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虽然现在说可能有点晚了，但是……我。”
“在十六年前的第一次见面就已经……”
“对你心动了啊……”
一阵风飞舞而过，扫掠起二人垂下的发丝。
烟火的喧嚣声还在响个不停，二人的耳却已经再听不进去任何杂响。
…………
距离那个赤和曲突然表明心意的夜晚已经过去了两天，楚暮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虽然对方说不用他急着回答，可内心莫名的焦躁还是将他推向了一个程度。
对方的意思他早在赤方宗的那个夜晚就已经明白了，可却一直将这件事按在了心底，假装不知。
不仅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更也是因为他不明白要怎么回复对方。
北意行，银枫，方景玉，如今再加上个赤和曲……已经有四个人在他的人生轨迹中留下了痕迹。
已经不是他想要解开就能解开的地步了。
如果说他之前还是一副得过且过的心态，那么现在，事情便已经到了一个迫在眉睫的地步。
哪怕那些人只是普普通通的凡间过客，自己也要给个好好的回复。
更不用说那些人其实都与他原来的身份，原来的生活有瓜葛了。
他本身便是下凡体验世间情爱的天界仙君之一；
北意行则又是被天道所爱，理应飞升的气运之子；
银枫是不知为何突然下凡的天界九蕊寒，半仙之躯；
方景玉又是魔界的魔君之一；
而赤和曲，妖尊的小儿子……
无论哪个都与他有着千回百转的关系。
可他直到如今，也仍旧不明白情爱是什么——是想要和人一辈子在一起么？应该不是这么简单便可以说清的东西吧。
如今四个人已经陆陆续续和他表明了心意，他自己却对答复一拖再拖。
这是不对的，也是不正确的。
楚暮闭了闭眼，心中陷入沉思。
他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可却总是在感情上陷入犹豫。
虽然他到现在都还不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但是，如果再拖下去便会麻痹自己的心神，也是拖累了其他那些青睐于他的人。
那么，是时候做出自己的选择了——这也正是上天给予他的考验，不枉他特意下凡来走这么一遭。
他睁开眼，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等到回万剑山，便连同这次不在的银枫一起，给上一个答复吧。
在回归的路途上，他会给自己一个思考的时间。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希望不负真心最好。
楚暮摸了摸自己的手上的竹叶痕迹：“是时候回天界了啊……”
青栀探出头，顶住了楚暮的手指：“仙君，我们要回去了吗？我有点舍不得这里，回去之后我就又得天天浇花了，不像现在我可以睡懒觉。”
“难道你不想念你的那些花儿了么。”
“嗯……有一点点。”
“它们也一定想你了。”楚暮摸了摸青栀的小脑袋：“做好自己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青栀点头：“好！”
……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面是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踏上回程的众人，看到楚暮，脸上皆是露出了笑意。
楚暮同样弯起唇，气质更加沉稳内敛：“各位，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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