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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晴明得好,穿着侍卫装的北辰珏趁机溜出了宗人府,夹在那喧喧嚷嚷的人群中,欣赏起了灯烛荧煌的长安城。却说这富豪之家,各自去赛花灯。远者三二百里去买,近者也过百十里之外。家家门前,扎起灯栅,都要赛挂好灯,巧样烟火。户内缚起山棚,摆放五色屏风炮灯,四边都挂名人画片,并奇异古董玩器之物。在城大街小巷,家家都要点灯。州桥河内,周围上下,点灯不计其数。
每家都要挂灯,还要放焰火,这些都是自家实力的展示,谁甘心落在人后?于是,有钱人家,到各地去收买奇巧精致的灯,甚至将名人字画、古董古玩都放到了灯上,真可说得上是挖空心思了。无钱的,也许就只能在创意方面下功夫了。大街小巷,家家户户,连州桥的河上,都点上了数不清的花灯。
引用原文的话【各处宫观寺院佛殿法堂中,各设灯火,庆赏丰年。三瓦两舍,更不必说】,连各处寺庙,也都加入了放灯的行列,“三瓦两舍”,也就是当时的妓院和各种娱乐场所,更会用各种灯来装点。
办事的官员为了迎合女皇的喜好,又为了在京城展示自己的能力,当然不惜血本,务要让自己的灯精致出众,西夏进贡了五架灯,其中的“玉棚玲珑九华灯”就是“上下通计九九八十一盏”的组灯。
长安城中更有明文规定,“在城坊隅巷陌该管厢官,每日点视只得装扮社火”,由于官府派人检查、督促得紧,京城百姓“只得装扮社火”,而且是各坊各巷都得有自己的社火队伍,规模空前。如果说各坊各巷的表演还要官府督促的话,那么,“名贯长安,号为第一”的春风醉雨楼,“楼上楼下,有百十处阁子。终朝鼓乐喧天,每日笙歌聒耳”,就是一个每日都有歌舞表演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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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宰相府。
此时在元宵佳节的第一天,宰相府迎来了一位贵客。在这座府邸的主人的示意下,宰相府上上下下都打起了万二分的精神,热情地招待起了这位贵客。
尤其是身为宰相公子……小厮的蓝磐,急整云鬟,取出了贴身的梳妆镜,将珍珠粉在双颊上细细抹匀,口脂轻轻点在唇瓣上。
面颊白里映透红,口唇嫣然若樱桃。
“是吗?无邪他不在啊……”那贵客听了一脸失望,眸子里透出黯然,“无邪到底在忙什么,怎么最近都找不到他的人呢?”
她怅然地幽幽低吟道:
“君子端方,寤寐思服,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茶饭不思……”
蓝磐听到这番话全身都僵住,刚才他对镜补妆的样子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哈哈,承蒙殿下错爱,殿下真是看得起犬子,犬子哪里担得起殿下的一片心意呢?”殷宰相虽然内心恨得咬牙切齿,但表面上依然是一派风度儒雅,“可惜我家那犬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殿下切勿忧心,一旦他还回这个家,老臣一定第一时间给报信!”
二殿下转忧为喜,她饮了一口酒,微有些醉了:“多谢伯母成全了!”
兴许是此情此景激发了她的某些情思,她高举酒杯仰首吟哦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的无邪,你是否,也在那灯火阑珊处呢?”
月沾衣一首诗罢,满座寂静。
“好!好!好!”殷平章半晌才回过神来,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情,巴掌拍得啪啪作响,“怪不得太师她老人家说你大智若愚今非昔比,今日一见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月·剽窃·沾衣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掩饰性地抿了一口酒:“嘿嘿过奖了过奖了……”
殷宰相缓缓地摇了摇头,正色道:“殿下不必过于谦虚,殿下刚才即兴而作的词当真是信手拈来、斐然成章,当得起才思敏捷、倚马可待,称得上吞凤之才、天上石麟啊!”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吾衰矣!”她的表情显得有些落寞,“臣老了,以后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
这时,灰衣侍女匆匆跑来,在殷平章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她挥手让侍女退下后,面上露出笑容:“殿下,五殿下现下就在门外等你,今晚正是上元佳节,万不可错过啊,也想必你们年轻人有什么共同的爱好,老臣就不去掺和了……”
月沾衣大大咧咧地起身拍了拍屁股,拱了拱手:“那本殿就先行离去了,改日有时间再会哈!伯母,勿念、勿念……”
荡悠悠地走出了相府大门,月沾衣就看到了横刀立马、哦不,是手持两把硕大狼牙棒的小萝莉,小萝莉个子娇小却罩着一身锃亮的铠甲,狼牙棒几乎有她半个人高,虽然容颜可爱但却一脸“凶厉”,气势汹汹地,一看就是个如果惹了她她就会咬你的“狠角色”。
月沾衣再一次感叹这个世界造物的神奇,竟然有如此可爱的小萝莉,让人一看见就
', ' ')('从心底里想摸,于是,她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如愿以偿地伸出双手捏了捏小萝莉红扑扑的脸颊,然后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吐艳的二给!”月涟漪是铆足了劲儿摇头反抗,这个带着一脸奇怪笑容的女人打心眼里让她心里发毛,她当然不知道这个样子在另一个世界被称为“怪蜀黍”,“二姐,我不是你的大金毛,你不要再捏我啦!再过两年,我也是个女子汉了!”
“是是是,”月沾衣遗憾地收回了手,“你是个大女子汉,谁也比不上的真女人……”
不过,说真的,虽然她比人家大了那么个三岁,也高了那么个三十厘米,但若是真真切切地在演武场上干上一架,她还真不是这个五皇妹的对手。
别看那两个狼牙棒傻不拉几的,但那可是实打实的铁疙瘩,总共重约五十八斤。也别看她没有多大点儿个,但是她可是由女皇亲自授任将令、总领左右监门卫的将军,把她手下那几万高高壮壮的精兵驯得服服帖帖的将军。
这个五皇妹从小痴迷武艺,一双硕大的狼牙棒从不离手,在她娇嫩的掌心中挥舞得虎虎生风,第一次有幸观瞻的时候真是让她吃惊不小。
那一点“涟漪”完全架不住她那咋咋呼呼和直不楞登的暴躁性子,也因此人送外号“月冲天”。这个外号官方也是承认了的,朝堂上女皇曾戏言:
“怕什么盗匪流寇,我岐国有冲天之月镇守足矣……”
“冲天啊,漠北那群家伙又不安分了,你替朕去看看罢……”
“二姐,你刚才去相府了吧?”月涟漪仰头满含期待地看着她,“无邪哥在不在?”
她只得摇头表示抱歉。
月涟漪的小脸蛋一下子垮了:“不在吗……无邪哥真是的,不知最近在干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之前还非得去见花魁,难道……难道他……”
想到这种可能,她一脸震惊。
“嗯?”月沾衣还没反应过来。
“莫莫莫莫非……无邪哥是个断袖?!”
“噗哈哈哈!”月沾衣忍不住喷笑出来,她真的很好奇这个五妹小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脑回路和一般人不一样啊。
“哼!”月涟漪委屈地撅起小嘴巴,“二姐你笑什么!那天你是没看见,无邪哥和花魁你一言我一语,明明每个字我都认得,但组合在一起我就听不懂了,他们还眉目传情、暗送秋波,什么就好了的,我坐在旁边一脸懵逼,硬生生地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这不是默契是什么!这不是爱慕是什么!这不是断袖是什么!哼哼哼!”越想越生气,她的小白牙咬得嘎吱作响,“我就是想和无邪哥打一架我容易么我!不管了不管了!母皇还派我巡逻呢,我先去一步了……”
“哎哎五妹你慢着——”
“巡城的有这么多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况且谁会在这大节日的捣乱呢?不如你和我一起去春风醉雨楼逛逛?”月沾衣挤眉弄眼地朝她笑道。
“不要!”月涟漪厌恶地皱起眉头,“我不喜欢那里的男人,总觉得、总觉得……”
“诶-诶-诶——”月沾衣屈起食指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你这就不对了,你把你二姐想成什么人了?你二姐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说,今天是元宵节,在春风醉雨楼有歌舞表演呀!”
小萝莉兴致缺缺:“你去吧,我去巡逻了……”
月沾衣:“必须去!陪我去!春风醉雨楼的人流量那么大,也许贼寇偏偏就在那里出现呢?你身为女皇亲自任命的将军,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楼台上下火照火,车马往来人看人,盛况无双,月沾衣和月冲天并肩一路赏来,听得楼上笙簧聒耳,鼓乐喧天,灯火迎眸,游人似蚁,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烟花巷。这时,她们看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身影,后者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月涟漪当下心中警铃大作,伸出小胳膊拦住她二姐——
“二姐,不对,那个人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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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珏跟随人流走到烟花巷,看到一家外悬青布幕,里挂斑竹帘,两边尽是碧纱窗,门楼两侧一幅招牌:歌舞神仙子,风流花月魁。
抬头一看匾额,竟是几个龙飞凤舞的几个烫金大字——
春风醉雨楼。
到了春风醉雨楼的地盘,北辰珏脑海中浮现的是怜卿和子慕予。一个是瘦影自怜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的怜卿。一个是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的子慕予。
他此来会遇见身为花魁的怜卿吗?
但无论如何,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偷来的,还是不要招摇为好。
怔愣地站在阴影中想了一会儿,看着那两个守门的高壮女卫兵,正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进去凑个热闹,心中陡然一跳,突然响起的不妙的危急预感让他横着向边上一闪。
砰!!!
只见一个长约一米,棒头为椭圆形锤状且布满铁刺的狰狞兵器,砸
', ' ')('进了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
身后突然响起咄地一声娇喝:
“哪里来的小毛贼妄想在我长安城捣乱!我月岐国五皇女在此!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北辰珏愕然看去,原来是一个娇小的萝莉双手托举着一根硕大的狼牙棒高过头顶,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瞪,正毫不留情地向他劈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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