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是除夕。
Hedonism虽然是一家酒吧,但也很适时地布置了一些红色又喜庆的装饰,来体现这原本是个节日。
酒吧里人很多。泛滥着的是回不了家或者不想回家,又或者是无家可归的人。
众生百态。
安静与热闹并存。
赵安坐在吧台前点了今夜第三杯酒。
这酒名字叫团圆。
琥珀色,微甜,回味醇厚,浓度不高,不易醉,适合多饮。
赵安喝下第一口就想起了陈意。
Hedonism,是他第一次在酒吧里遇到陈意的地方。
那时候陈意正在喝着一杯团圆。
他坐在陈意旁边,讨要一口酒。
没等陈意同意,就擅自饮下迷恋的毒液。
然后果不其然,脸上被狠狠打了一拳。
现在想起来,也许那杯酒里放了些奇怪的东西,要不然他怎么会疯了地爱上了这个坏小孩。
然而现在呢,没有陈意,只有酒,只有他自己。
喧嚣可以与他无关,繁华也可以与他无关,但陈意不能。
赵安压下眼里的偏执,把一整杯酒灌下,拿起手机,轻触几下屏幕,然后等待对面的接通。
“喂?”
杂音很多,声音有点听不清,应该有很多人在旁边吧。赵安沉默了几秒才说道:
“一一,在干嘛呢?”
“还能干嘛,吃火锅呗。施为华还有傅老师过来串门,周序大概要气死了……其实有点无聊……唉,我都说了我吃不下了别给我夹了!”
等陈意在那边说完话之后,赵安缓缓开口:
“……一一,要不要出来和我一起?就在Hedonism这里。我点了团圆。我去接你?”
“Hedonism?可以。但是不用你来接,我自己过去。出去走走活动下筋骨,看下夜景什么的。不用来了。别来。”
也许是见识过赵安自作主张的本事,陈意刻意强调了几遍。
毕竟这种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了。比如说,那天中午明明陈意已经明确表示过不需要赵安过来帮忙,自己可以解决那一群人。然而到了晚上,陈意在小巷子里苦等那些找死的,等赵安出现才意识到自己被截胡了。又比如说……
等对面挂掉,再听了一会儿电话的忙音,赵安放下手机。
又续点了两杯团圆后,赵安百无聊赖地看着墙上贴着的“除夕快乐”。思绪莫名飞地很远。
晚上的时候人好像会格外感伤,明明平时百分之百不会想的东西,在这个时候一股脑儿全冒出来了。
除夕,除夕。
八年前的,除夕。
八年前他还不叫赵安,不是京城赵家的二少爷。
八年前,他叫姜雨,只是个住在县城的少年,没见过什么世面,看到繁华的城市、车水马龙的街道或者珍贵而奇异的东西就会一惊一乍。
八年前,他不知道自己拥有父亲,以为那个男人就像是隔壁张阿婆和李阿姨谈论的那样死在了过去。所以,他随了母姓。
他从小就懂事,从来不去问母亲有关这方面的事情,生怕伤害这个寡妇的心灵。虽然……这些年,他的母亲看起来并不怎么难过。
一切事情仿佛都发生在八年前的一天。
他记不起小学时养过的一只后来死去的猫的名字,却很清晰地记得八年前的那一天。
那天也是除夕。
他以为会和上一个除夕一样,晚上看过烟花,吃过饺子,再看一会儿无聊的电视后早早上床睡觉。
但是,事情有时候总是会出乎人的意料,往一个从未设想的方向发展。
那天晚上刚过七点,他穿着新买的衣服,被母亲牵着手踏入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地方,踏入了金碧辉煌。
那个晚上,他见到了从未谋面的父亲,不像他曾经想象过的那样和蔼敦厚,而是带着商人的精明与冷漠。
还有……同父异母的哥哥。
之后不久,他就和母亲搬进了这座豪宅。母亲如鱼得水,他格格不入。
乡下人、土鳖、没有见识、不够聪慧、没有能力。这是他的标签。
后来他在佣人的闲言碎语里知道他的母亲其实是父亲暗地里的情妇,明白了她时常消失的原因。
而母亲之所以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这座豪宅之前的女主人已经逝世。
于是。
他本以为的父爱并没有被给予,而且他现在也理所当然地逐渐失去了母爱。
母亲的注意力永远只在那个男人身上,比平时更加薄凉的目光只会轻轻、轻轻地扫过他。
那个从一开始就对他们恶语相向、同父异母的出色的哥哥,是父亲苦心栽培的继承人,饱含父亲的期许。
而他?他只有账户里没有温度的数字。
所以在他向母亲提出进入一所普通的
', ' ')('高中时,她并没有拒绝,只是说,“一切你自己决定就好。”
他很快就搬出了那个冰冷的家,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但后来又决定搬入宿舍。
再后来,他遇到了陈意。
久旱逢甘霖。
枯木逢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