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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上都是喷溅的血。
沙蛇帮的偷袭结束,因为牛仔小队的戒备而未能得逞。这也应当归功于牛仔小队和双枪帮战斗时的战斗经验,对于各种偷袭奇袭都轻车熟路。
论流氓,还真没人比得过他们。
“这个死了吗?”
“死了。”
牛仔小队的哨兵们翻来翻去地上的尸体,然后把尸体抗出门外。走出去的时候,有点小心翼翼地避开安德烈。
他们被沙蛇帮骚扰不是一次两次,当然也会和当地警署报备。安德烈恰好又调任到了这里,事情发生后牛仔小队第一时间通知了警署,安德烈也赶了过来。牛仔说难听点就是一群土匪,当然对安德烈警官有所忌惮,尤其是当……他们杀了人的时候。
心虚。
反正就是心虚。
安德烈抿起嘴来不说话的时候,自有一种威严的势头在里面。
牛仔们一边扛着尸体一边打哈哈:“哎呀大雪天啥都看不清啊……”“对啊对啊。”“放他出去歇歇吧。”“好啊好啊。”
被扛在肩头上的尸体已经凉透了,只能沉默。
直到走出距离安德烈已经有一段距离,牛仔小队的哨兵们才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把尸体扔到一旁的坑里。
而阿曼德在里面照看伤员。这样激烈的斗争很难没有伤亡,只是牛仔小队的牛仔们都自带一股狠劲,反而与沙蛇帮的不相上下。即使如此,许多哨兵还是不同程度地受到了伤害。
“哎哟嘶痛痛痛!能不能轻点!”
“嗷!”
“王八羔子酒精浇我屌上了!”
一群哨兵在屋子里烤火,一边痛得呲牙咧嘴,一边笑着闹着。
雪豹哨兵汉斯拿起一罐烈酒往自己被划开的胳膊上浇,随着酒液落入伤口,他的脸上顿时出现狰狞的表情。
那道伤口是被刀刃划开的,伤口挺深,消毒时间也长。
“嘶……”
等到消毒得差不多了,他把酒瓶往旁边一搁,就给自己扎起了绷带,绷带上很快显现出隐隐约约的血迹。
“汉斯,过来摁一下这哥们!”一旁有牛仔喊道。
“来啦!”汉斯甩甩尾巴,又没事人一样走过去了。
安德烈咬咬牙,大迈步走了进去。“我来。”
“那怎么可以麻烦警官……”伤员附近的哨兵有些慌乱,安德烈轻轻推开手臂缠着绷带的汉斯,话不多:“没事。”
汉斯眨了眨眼,看了安德烈一眼,又听见旁边有人在叫人,就又走开了。
等到忙完,天已经亮了。
雪暴也终于停止,阳光透露出来,笼罩在雪地上。
因为牛仔小队在城镇的边缘,通常来说这里并没有多少人,但依旧有不少人听见了枪声。大早上的显得分外冷清。
谁都不想走出来后再挨一枪。
安德烈走出来后,衣服上也沾了血。阿曼德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烟就掐在手上,没抽。
他宽大的背影显现出了一些寂寥。
安德烈走到阿曼德旁边,也没有坐下,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对不起。”他说。
无法让这个地方真正地安全,是警署的能力不够。
阿曼德没有接话,却猛不丁地说:“太阳出来了。”
“嗯?”
“要不要晒晒太阳?”阿曼德朝向安德烈,咧出一口白牙。他的头发像雪一样白,和雪地的背景几乎相融。“对孩子也好。”
安德烈“唔”了一声,还是也坐了下来,坐到阿曼德身边。
阿曼德继续捏着烟,也不抽,就是捏在那里。
日光破开灰沉的天色,将雪地照亮,血在雪地上分外惹眼。说不清是谁的血。
“纽因的?”阿曼德问。他指的是阿曼德肚子里的孩子。
安德烈的手腕搭着膝盖:“嗯。”他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抚摸上肚子,那里已经有较为明显的怀孕痕迹,只是穿着太厚,一般看不出来。“你怎么知道?”
“狗鼻子,很灵的。”阿曼德打趣道。
再浓烈的死亡的气息也掩盖不住新生命的气味。安德烈因为牛仔小队伤亡而沉重的心情也因为阿曼德的打趣而轻松了一些,他也笑了:“不愧是大哥。”
阿曼德的神色却忽然认真了起来。
“还认我这个大哥,就告诉纽因这个消息。这毕竟是你和他的孩子,他应该知道。”
“无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留下这个孩子。”
安德烈沉默地把手停在自己的腹部,没有说话。
阿曼德把他的不安看出来了。
严格来说,他并不知道纽因愿不愿意留下这个孩子。怀孕也像是因为他的一厢情愿,纽因和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他甚至都算不得纽因正儿八经的哨兵。
他绑过纽因,纽因也绑过他。两人的关系比起向哨,似乎更像
', ' ')('是萍水相逢后浅淡交情的朋友。说不上羁绊深厚,但纽因一定是安德烈这数年来唯一真正的羁绊了。
他本来应该打掉这个孩子,却不舍得,还是留了下来。警察的身份和孩子,都是纽因无意间给他带来的未来。
如此,活着至少也有一点挂念。
阴差阳错,还是被牛仔小队里的人发现了。
“……我会找机会告诉他的。”安德烈的声音有点沙哑。
说到底,他还是抱着一丝希冀得到纽因的承认。
“没关系,不就一个孩子,纽因的孩子更是牛仔小队的孩子。我们迟早都得生,早晚的事,好好养身体。”
阿曼德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站起身走开了。只留下安德烈一个人,望着远方升起的曙色发呆。
不多时,又一个人“啪”地一声坐在了安德烈身边。是雪豹哨兵汉斯。
“我刚刚都听到了。”汉斯小声地说,“你怀孕了?纽因的孩子?”
那阵势,就像是一个人中奖了,全村人挨个来问一遍。
“是。”安德烈索性也不瞒着,坦荡地承认了。
紧接着,他就看到汉斯朝向他,双目炯炯,嘴唇微微抿起,比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手势。
这个手势,傻子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安德烈也笑了:“行,谢谢。”
预想之中的排斥并没有出现,从阿曼德和汉斯的态度就可见一斑。他们是真的将他当作了牛仔小队的一员。
和曾经的双枪帮队员们的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
纽因此刻非常郁闷。
因为他被副校长找上了。
他不仅被找上了,还被威胁了。
他已经坐在原地听了半个小时关于“自己的学历可能有问题,但只要放弃做布兰特利向导就没事”的论调了!
好气,可是还要保持微笑。
坐在副校长身边的普拉提也有些焦急。
布兰特利看上去好说服,但其实也油盐不进,劝说了几次,即使拿向导学校的资源去劝说都会被拒绝,而纽因这边看上去更是听得云里雾里,纽因本身好像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就像森林里那样!
普拉提还保留了相当的森林里的记忆,因此她才对纽因愈发反感和轻视。
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一个落后的差生。凭什么拥有如此多的鲜花和掌声,甚至于成为所谓“西部的英雄”?
“不是,我学历到底有什么问题?”纽因莫名其妙地问道。
论文都是他一个字一个字自己写的,绝对找不到第二份差不多的,怎么就有问题了?
“看看这份吧。”副校长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纽因面前。即使不用看,纽因也知道那是什么。
“森林事件的资料……”
纽因打开了文件,里面是少有的几张照片。他拿着枪对准抬着头的哨兵,子弹刚好贯穿。
时机掐得刚刚好。
这样看上去,纽因确实就像个恶魔。
纽因的神色变了变。
不对,他就是个恶魔。
那些被杀死的狂化哨兵都是注射了麻叶加速狂化,初期确实还是正常人的模样。两年过去了,证据已经销声匿迹,就只剩下骨架的东西怎么说理?
“这些证据摆出来,你不仅要被收回学历,更会进监狱一辈子。相比之下,放弃布兰特利反而是更好的选择,你说是吗,纽因同学?”副校长劝道。
就连普拉提看到资料里那些照片的时候,也因为反感而微微皱了皱眉,紧接着她的神色难以察觉地愉悦起来。
“啊……”
纽因愣住了。
进一辈子监狱……和放弃布兰特利?
布兰特利是他什么人?这有什么好选择的?本来就没有拥有,何来放弃一说?
副校长的话,却挖出了他内心的另一份愤怒。
证据,什么证据?
他是怪物的证据?
纽因抿着唇,盯着照片上的自己,久久没有说话。
仿佛他此刻身处的并不是副校长办公室,而是审讯室。
被他开枪杀死的亡魂围绕在他身边,发出愤怒的嘶吼。
“……”
“怎么了,很好考虑吧?”副校长说话了,“纽因同学,只要你答应,这些事情就此别过……”
“你把我抓起来吧。”
纽因抬头,双眼的笑意很安静。
敞开的文件夹里,照片里的纽因也是相似的笑容。
坐在一旁的普拉提忽然感到一阵恶寒。
“……你不再考虑考虑?”副校长问。
“既然我有罪,就审判我。”
没有愤怒,没有慌张,甚至还带着一丝戏谑。纽因的语调轻柔而欢快,甚至能从中听出释然。
用正义定罪,便人人有罪。孰轻孰
', ' ')('重,就看有多少能见光。
而纽因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确实有罪。
至少纽因自己,一个西部来的野蛮人,一个左轮手枪里随时有五颗子弹的人,他确实见不得光。
紧接着,门被重重地敲响。咚咚几声,击打得人心口发颤。
“开门,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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