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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烧一只呆头鹅要几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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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跑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别墅区是一件很费事的事情,尤其是自己没有车的情况下。林杞光是打车就花了很久,紧赶慢赶还是没有在裴山远说的一个小时之内赶到。

所以当林杞在月光下敲响裴山远家的大门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红烧鹅的步骤,比如红烧菜是不是应该宽油处理,以至于敲了半天才发现门其实没有关。

林杞默默地推开大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落地窗前的裴山远。

他的手里摇晃着一只红酒杯,红色的酒液在月光下闪烁着隐约的光,反射在裴山远的眼睛里,让它们蒙上了一层妖异的红。

衬得他就像优雅却以人类为食的吸血鬼一样。

林杞一边满脑子都是天使和吸血鬼的比喻打架,一边慢吞吞地向裴山远的方向走去。

裴山远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依旧看向窗外的天空。

“裴?”

林杞站在了裴山远的身前,好死不死地挡住了他赏景的方向。

裴山远没好气地白了林杞一眼,慢条斯理地把右腿叠在左腿上,翘了个优雅的二郎腿,姿态散漫地幽幽道:“林杞,你知道红烧一只呆头鹅需要几步吗?”

林杞顿了一下,一本正经道:“三步。”

裴山远被他不按常理出牌唬住了,下意识地疑惑出声:“嗯?”

“第一步,取一只鲜活的呆头鹅。”

林杞又向前走了两步,几乎杵在了裴山远的面前半蹲了下来,单膝点地,把裴山远的手放在了自己手心上。

“第二步,谋杀这只呆头鹅。”

林杞牵着裴山远的手,把那只苍白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虚虚地绕着。

“第三步,红烧它。”

林杞的声音轻而低缓,像是在诱导什么。

与此同时得寸进尺地靠近裴山远,从臣服似的单膝跪地,变成了将裴山远笼罩在他与沙发之间的狭小空间里的侵略性姿势。

裴山远的手还虚握在林杞的脖子上,在被靠近时条件反射似的握紧。

两人保持着一个彼此checkmate的微妙姿势,沉默地对视着。

在月光的照射下,裴山远突然笑了出来,他道:

“你说,我如果今天在这里杀了你,把你埋在我家的后院里,会有人发现吗?”

林杞卖萌似的歪了歪头,实则在认真思考:

“只要处理得当的话,应该不会。嗯…你要杀了我吗?”

裴山远的手指收紧。

林杞的脸色随着充血变红,表情却依旧平静。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裴山远,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就像当年他站在那头野猪的面前,面对它的獠牙时一样。

呼吸一点一点被剥离。

被手指压迫的地方心跳的脉搏扑通扑通地轰隆作响。

缺血让原本就可见度不高的视线渐渐融入黑暗。

“林杞,你不反抗吗?”

裴山远的话就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林杞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不打算反抗。

他原本就有严重的自毁倾向,不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接拍那种对正常人来说敬而远之的戏,如果真的能死在裴山远的手里也挺好的。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林杞撑在裴山远身侧沙发上的手在大脑缺氧的情况下不受控制地发软,最终还是在某人骂骂咧咧的惊呼中压倒在了他的身上。

“抱歉,没撑住。”

林杞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在道歉。

裴山远觉得这个人简直难以理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这个呆头鹅怎么看怎么顺眼,想要把它红烧了吃掉。

裴山远试图把林杞从自己的身上扯起来,但是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要扯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于是只好低咒了一声,干脆反客为主地把林杞推倒在了沙发上。

随即俯下身,干脆地吻住林杞那张总是说出不讨人喜欢的话的恼人的嘴。

炽热的呼吸在彼此间交换。

林杞的呼吸还很虚弱,这反而加重了裴山远想要欺负他的欲望。

齿关被轻松的撬开,舌畅通无阻地攻城略地。

裴山远泄愤似的肆意欺压着林杞。

林杞就由着他,乖乖地,陷在沙发里,仰着头放任裴山远把他带入他的节奏,时不时还配合他,让他欺压他欺压得更方便一些。

直到裴山远也亲累了,两人的唇舌分开的时候,林杞才懒懒地问了一句:

“鸭舌好吃吗?”

裴山远在黑暗中笑了笑,轻喘着,又好气又好笑道:

“不好吃。”

他转过头,看向手里端着的那杯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撒了大半的红酒,仰头把残余的酒液含在口中。

林杞看着裴山远俯下身,冰凉的酒顺着火热的唇被渡过来,凭白有一种这竟然像是血族的初拥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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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含着的刺激的液体,也并不是红酒,而是血液。

裴山远渡完酒,毫不留情地离开林杞的嘴唇,拉开距离俯视着林杞,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用酒腌制一下,鸭舌就好吃多了。”

林杞默默地咽下腌制他的调料,让自己腌得更入味一些。

“林杞,你这个呆头鹅为什么就这么呆呢?”

裴山远感叹似的道,他现在跪坐在林杞的身上,手指还调戏似的上上下下地戳一戳林杞的身体,就是不去碰最期待被触碰的那一处。

“为什么不能乖一点,不要那么倔强,当我的家养鹅不好吗?”

林杞被他调戏得呼吸混乱,理智却很清醒:

“当裴导的家养鹅,被吃干抹尽,再遗弃吗?”

裴山远的动作一顿。

“还是说裴导打算养我一辈子呢?”

裴山远有些心虚,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逢场作戏再好聚好散,不是很常见吗?你难道一开始就想着要赖上我一辈子才上我的床的吗?”

“没有。”林杞淡淡道:“但是作为普通的情人来说,裴导越界得太厉害了。”

“如果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就不要随便踏进我的禁区,尤其是在我再三警告你之后。呆头鹅啄人也是很疼的。”

裴山远当然知道呆头鹅啄人很疼,毕竟他已经被啄过了。

他不想对呆头鹅负责,但是大鹅很漂亮,虽然它也很呆,但是自己怎么看都觉得它美味可口,想随时随地能吃到它。

为什么呆头鹅就这么死心眼呢。

“林杞,你喜欢我对不对?”

“对。”

“那你为什么不能乖乖地呆在我身边呢?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好吗?钱?资源?还是要我陪你?”

“我要的裴导给不起。”

“你说。”

“我想要你的全部。”

“…”裴山远都被林杞的大言不惭给气乐了:“你还真敢要。”

林杞看着他,眼神很认真。

“裴导,如果你叫我来的意思只是想让我再被您睡一次的话,那么恕我不奉陪了。”

裴山远看着林杞一副作势就要走的样子,也算是服了他了。

“跟我上床就这么委屈你?嗯?”

林杞定定地看着裴山远,看他漂亮得惊人的样子,就连生气都很好看,跟他上床当然是怎么讲都不亏的,但是…

“裴导,呆头鹅也是有心的,有心就会心痛。喜欢的人随意践踏自己的真心,换做是在谁身上都会难过,我也是一样的。”

“…”

“如果裴导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你真是个混蛋,林杞。”

“?”

“你就非要我承认我也喜欢你么?”

裴山远的表情非常委屈,委屈得理直气壮,就好像林杞才是那个欺骗他感情的人,而不是相反。

“就假装我们只是情人不好吗?不要那么亲近,不要那么信任,这样被背叛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疼了…”

裴山远的声音很低哑,和他原本华丽的声线差别很大。

“为什么一定要靠得那么近呢?刺猬都长着刺保护自己,彼此距离太近拥抱的时候就会扎伤对方,扎进去的时候也好,分开的时候也好,都鲜血淋漓…”

“——但是我们不是刺猬,是人类。”

林杞叹了口气,他大概也能看出来裴山远很抗拒确定性的亲密关系了,这或许跟他那段根本不给人碰的往事有很大的关系。

被人类伤害过的小动物警惕性都很高。

有些傻傻的信任人类的小家伙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再也没有警惕的必要。

裴山远这种样子,一看就知道他上一次被伤害的时候,一定痛彻心扉,才会让他时隔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像个胆小鬼一样缩在自己的壳里。

林杞把裴山远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蜷缩起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小团,像只委屈的小猫,跟平时气场强大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裴山远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任由林杞抱着他。

“裴,人类拥抱彼此是不会受伤的,至少,我不会伤害你。”

裴山远的声音闷闷的,小声道:

“你现在说的好听,等到我真的信任你的时候,我怎么知道你不会一刀捅过来。而且感情都是会变的,等你不喜欢我了…”

林杞能够理解裴山远的担忧。

就像他至今也总是离女人远远的,就算自称是个泛性恋,但是从来没有对女人动过心一样。

无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已。

人们总是说岁月的磨砺让人坚强,林杞从来不这么认为:岁月只会让人变得千疮百孔,变得浑身是伤,每一道都让人变得更脆弱,更容易受伤。

他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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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山远也是这样。

“我的弱点不也在你的手里吗?”林杞顺着裴山远的长发顺毛道:“等到那个时候,你先下手为强不就行了吗?”

裴山远完全没想过还有这种操作,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到那个时候红烧了你又有什么用,该受的伤还是会受…”

林杞没办法反驳他,骗他说不会存在这种可能。

虽然他现在可以很坚定地认为自己不会背叛,喜欢上一个人就不会变心,会把那个人宠到天上去,但是他不能保证自己从生到死一直如此。

这种事情,只有盖棺定论的份。

他爸当年也是信誓旦旦地向他妈保证自己的忠贞的,结果确实盖棺定论的忠贞了,可惜盖的是他妈的棺,定的是瞒天过海的论。

林杞很清楚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一半不忠的血,他不敢向裴山远保证什么。

林杞是个坦诚的人,所以他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裴,我…不能向你保证我不会变,人总是会变的,就像海会枯石会烂,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弱点交到你的手里,让你来决定是不是要伤害我。”

“…”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在我身上发生过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

“免了,听完你怕不是就赖上我了。”

裴山远没好气地说。

“嗯…你不想要我吗?”

“…不是这种要法。”裴山远拿林杞是真的没办法,但是他还是觉得林杞有点不可理喻:“你到底是来跟我告白的还是求婚的?这步骤是不是跳的太快了?”

林杞歪了歪头,这次是真的在卖萌了。

“有区别吗?”

“…”

裴山远原本想说区别可大了,但是仔细想想对他来说差别也不大,无论是什么程度的既定关系,对他来说都是不可逾越的障碍。

或许跨过这道障碍后就是雨过天晴,春暖花开,但是他不敢去赌了。

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不是早年还在学院时无论做错什么都还能挽回的时候了,现在如果再走错一步,可能这辈子都要活在懊悔中了。

不如不做不错,当个安全的鸵鸟。

“没有区别。”裴山远语气飘渺:“因为无论哪个我都不会答应你。”

林杞摸着裴山远头发的手停顿了下来。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道:“果然不行…”

林杞默默地坐起身,裴山远也默契地随之换了个姿势,从他怀里出来。

两个人并排坐在的沙发上,陷入了无言的沉默之中。

良久,还是林杞先开的口:

“裴,抱歉,我的勇气就只有这么多了。”

林杞的语气很淡,带着一丝无奈。

如果他拥有一个健康的过去,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他忍不住这么想,但理智打消了他这个妄想,世界上没有如果。

裴山远想说些什么,但是还是咬着牙僵硬在原地。

他很少放任自己的情感失控,但是今天已经失控得够多了。

“你要走吗?”

裴山远的语气有些生硬。

“嗯。”

林杞应了一声,但是还是没有动作。

情感波动也是很消耗体力的,他和那些告白失败的人没有区别,都很难过,只是他不会把难过表达出来,因为他已经失去了那种能力。

裴山远也没有开口催促他,或许他也在等待着什么或许是奇迹的事情发生。

最终还是没有等到。

林杞默默地起身,道了一声保重,随后默默地转身离开。

裴山远则僵坐着,不知道该对此做出什么反应。

林杞很快就走到了大门前,略显吃力的推开大门,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遮了起来,路灯散发着聊胜于无的光,好歹能看得清前路。

林杞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就要踏出去…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一股力道从他的身后传来,把他粗暴地按在了门边的墙上。

嘭。

“林杞,你就打算这么走了,以后都不打算回来吗?”

裴山远的语气甚至可以说是气急败坏。

林杞很平静地看了一眼扯着他领口的手,随后叹了口气:“是。”

“…就因为我没有答应你?”

“是。”林杞顿了顿,甚至还有闲心安慰他:“只是普通情人的话,裴导以后还会有很多呆头鹅可以玩,很快就会忘了我的。”

“…”裴山远抿着唇,没有开口。

林杞说的没有错,就算没有这一只呆头鹅,他还会有下一只,只要有心,甚至可以组一个呆头鹅军团,但是…

“但是他们都不是你…”裴山远投降似的闭了眼,像是在逃避什么:“林杞,不要走,留下来好不好?”

“…”林杞无奈地笑了。

对他来说,留下来等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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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自己的身上扎刀,而离开又像是往裴山远的身上扎刀,几乎是进退两难的局面。

他不是那些被温暖着长大的人,没有无穷无尽的爱无望地投进去。

“对不起。”林杞低声地说着,语气很温柔,却也坚定地让人绝望。

裴山远不喜欢死皮赖脸的纠缠,总觉得那样不优雅,但是他做不到就这样放这只呆头鹅走…

“林杞…”

“嗯?”

“是不是我说我愿意,你就会留下来?”

“你不用勉强自己…”

“不、等等,你让我想一下。”

裴山远的表情很挣扎,他埋首在林杞的颈间,像是在汲取什么力量。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乌云后探出头来。

月光洒落在大地上。

两人在月下拥抱的场面可以堪称是浪漫,如果不考虑他们几乎是在做着极为艰难而痛苦的抉择的话。

裴山远把林杞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固执地不让他走。

但是总不能一直这个样子。

“林杞…你说,我能不能信你一次?”

裴山远说出这种话,几乎等同于示弱了。

林杞也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为裴山远不会为他作出改变,毕竟他把自己的感情藏的那么深。

这场一百步的相向而行,他做好了走完一百步的准备,但是因为有心无力,最终放弃,但是如果裴山远也愿意向他而来的话,或许一切都还有可能。

“我不敢向你保证什么,但是我不会伤害你,至少这一点我是可以确定的。”

呆头鹅说话还是那么不中听。

裴山远气笑了: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骗我的也行。”

林杞也很无奈:“我不想骗你。”

“呆头鹅!”

“嗯,抱歉,我这么呆。”

裴山远没好气地笑了,谁叫他把这只呆头鹅捡回家了,呆也只好忍着了。

“算了,做我家的鹅,呆就呆一点吧,我养着你就是了。”

林杞眨了眨眼睛,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裴山远只好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他凑近林杞的耳边,一字一顿的说:

“我、愿、意——你满意了吗?”

林杞楞了片刻,缓缓地笑开了。

裴山远也不得不承认,这只呆头鹅的笑容是真的惊艳,原本总是笑得礼貌又温和,现在发自真心地笑的时候竟然有一种冰雪消融的感觉。

说起这个,裴山远就不得不怨念,明明是只呆头鹅,却披着一张高岭之花的皮,真正攀折下来的时候,才却发现手里多了一只粘手的呆头鹅。

“嗯,我也愿意。”

林杞认认真真地说着。

裴山远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拒绝承认自己竟然会因为这种幼稚的告白而感到羞涩。

“愿意了就跟我滚进来,这么晚了,家里有你住的地方。”

裴山远色厉内荏道。

嘭——

大门被阖上。

呆头鹅被主人领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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