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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遥被绑架了。
他被反绑双手扔在仓库暗处的角落里,废旧的仓库长年空置,空气中厚重的灰尘呛得他连连咳嗽。
“这不是如月会的会长先生吗,”凌乱的脚步声逼近,走在前面的人粗暴地扯着头发把他拽起来,手电筒的强光照在如月遥脸上。
如月遥用力眨了眨发红的眼,不用去辨认对方的脸,光凭声音他就认出了绑架他的人——
衡山组的若头,尾崎隆。
横山组五年前还是霓虹势力最大的极道组织,如月会在霓虹一众极道势力中异军突起之后,极大地挤占了其他暴力团的势力范围,衡山组作为老牌的龙头势力首当其冲。
如月遥的行事作风丝毫不像他那张漂亮脸蛋般温和,他从来不吝于使用诡计和暴力,虽说狠是黑道的必要作风,但如月遥无疑是贯彻这一理念的个中翘楚,其他暴力团在他手下损失惨重。
“你不会以为杀了我就能击垮如月会吧?”如月遥说。
“真有自信,”尾崎隆面色铁青,又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他笑起来:“那我今天就做一回善人,给你条生路好了。”
“毕竟是「极道之王」嘛,死在我这样的小人物手上岂不可惜了?”
他摸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按下免提。
“我现在联系你那几个得力手下,只要有人来救你,你就可以完好无损的离开这里。”
如月遥并不期待,他垂眼盯着尾崎隆把拨通的手机递到自己面前,深知自己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放在十年前或许还能指望有谁来救一下自己,至于现在,毫无可能。
尾崎隆的电话打给了如月会的四位大干部,不出意外地,全被按断了。尾崎隆嘲讽地笑着又打了一遍,还是同样。
“知道为什么不会有人来救你吗?”尾崎隆揪住如月遥的领子把他提起来,他并没有在这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任何惊慌失措,对方完全不意外的态度愈发加重了他的挫败。
“我不知道。”如月遥平静答道。
尾崎隆也没指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反应,他自顾自又拨通了一个电话,笑道:“没人来救我们可怜的如月会会长大人,看来那几个家伙遵守了承诺,把浅井幸放了吧。”
浅井幸?还真不是一般耳熟,如月遥瞬间就把这个名字和他无数次偶然在属下们的八卦话题听到的绯闻主角联系在一起。
如月遥是那种对属下们的私生活不太关心的事业狂老板,但如月会四位干部全都迷上了同一个男人,为了那人争风吃醋,隔三叉五就搞出点大动静,如月遥这个当老板的想装不知道都难。
“谁叫你这个满口仁义的假黑帮挡了老子的财路。”
“你这样的弱鸡也配「极道之王」的名号?真是令人发笑,”如月遥没有说话,看在尾崎隆的眼里只觉得可恨,他的眼中涌动着强烈的嫉妒和恨意。
”留一口气,可别打死了。”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小弟们一拥而上,如月遥拼命挣扎无果,无数的拳脚像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身上。
最后如月遥奄奄一息地躺在肮脏地面上又被粗暴地抬起来,他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头顶渐渐合上的棺材盖和尾崎隆快意的脸。
“据说如月会的会长幽闭恐惧症还挺严重的?”
“你被困在棺材里连续二十几个小时,缺氧窒息而死。”
如月遥低着头不吭声,他还没能从不见一丝光亮的黑暗中缓过神来,指尖隐约还能感受到无意识抓挠棺盖时钻心的痛意。
如月遥想不明白。
继承父母的遗志,拼命把如月会发展成全霓虹最大的极道组织。自己这样努力,最后还是落得众叛亲离的结局。
黑毛球叹了口气,这是它的空间,如月遥此刻脑中的一切想法都会呈现在它面前。
“因为你所在的世界是本啊。”
随着黑毛球的话音落下,如月遥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本书。
“这个世界的背景是一本男频黑道,在原本的剧情里,你的四个手下是四位主角,你作为这些天之骄子的boss和挚友,
如月遥皱眉翻开书,对黑毛球的说法存疑,他当初废了好一番周折才让这几个刺头加入如月会,仗着赚钱能力和武力值在组织内为所欲为,对自己这个boss更是缺乏尊重。
至于挚友就更谈不上了,哪有见死不救的挚友。
“你听说过二创吗?或者换一种说法,你知道浅井幸这个人吗?”
当然知道,就是自己那四个干部追捧的梦中情人嘛。
现在如月遥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平时就被迫吃瓜,现在居然变成了他们py中的一环,还间接因此丢了命。
以如月会这些年带给他们的地位和金钱,什么样的女人男人没有,非要搞什么纯爱。
当事人只想骂一句妈的晦气,恋爱脑下属要不得。
“你所处的世界因为万人迷总受的介入已经被改变了,”
', ' ')('黑毛球觑着他的脸色,说:“你本来是如月家的大少爷,是赫赫有名的「极道之王」,在人生最后却是带着一身重伤困在棺材里窒息而死。”
“原本成功顺遂的人生因为一个原本不该存在的人变成这样,你不想报仇吗?”
“报仇?我该找谁报仇?”如月遥头都不抬,只是冷笑:“浅川幸?怪罪他和出了事就朝女人撒火的无用男人有何区别。”
“至于那几个混账东西,一群养不熟的狗罢了,他们选择背叛是因为他们生性低贱,我难道要找自己的原因不成?”
看到如月大少爷如此油盐不进,黑毛球不禁气结:“你就不想知道你死之后如月会怎么样了吗?”
闻言,如月遥毫无神采的眼亮了那么一瞬,过了半晌,他只是说:“他们会好好经营如月会的。”
“没有哦,四位主角在浅井幸的劝说下退出了黑道,一起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失去了boss群龙无首的如月会又失去了四名核心干部,元气大伤,被横山会轻易吞并了。”
“问问自己的内心,你真的能割舍掉如月会吗。”
如月遥长长呼出一口气,再抬头时迷茫的目光变得坚定又狠戾,总算有点「极道之王」的样子了。
“我可以帮你回到你十七岁那年,时限十年,这十年间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
“然后二十七岁的时候我还是会死掉,”如月遥点点头;“重新活一次听起来挺不错的。”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等你死了之后我会拿走你余下的寿命。”黑毛球悬浮在空中打了个滚:“以你的能力,十年足够建立起一个牢不可破的如月会了。”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做交易?”
“成交。”
如月遥话音落下,空间里登时刮起一阵飓风,如月遥透明的灵魂从伤痕累累的身体中浮起,在风刃即将碰到他的前一刻,一双轻柔的手护住了透明的灵魂。
黑毛球带着如月遥的灵魂穿过时间的缝隙,在他们周围,月亮飞快地由缺转盈,昼夜交替快得犹如拍打的双翼。
黑毛球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人,明明还没从死亡的窒息和恐惧中走出来,连报仇都没法动摇他的想法,却因为听到如月会会覆灭就选择重来一遭,对抗天定的剧情线。
难道这就是天生的事业脑?
“小遥,想要好用的人爷爷给你挑,没必要亲自去大阪走一趟。”如月雅彦听到最疼爱的孙子要去治安最乱的熙城区为如月会物色手下,急的在客厅里直转圈,完全没有黑白两道通吃的首富的架势。
“放心吧爷爷,我多带几个人保护我。”如月遥扶着如月雅彦坐到沙发上,给老人倒上一杯茶。
“如月会是爸爸妈妈留给我的成年礼物,我不能等着爷爷给我安排好一切,自己什么都不做。”
如月雅彦看着乖巧的孙子本来就心软到不行,听如月遥提起故去的儿子和儿媳更是伤怀,以后如月家的产业毕竟要交给小遥,总是放心不下对孩子的成长也是不利。
“那你答应爷爷,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为主,”如月雅彦说:“你得带着你莲叔一起去,有他保护你我才放心得下。”
“我才不要他,”如月遥一直和爷爷这个义子合不来,又抱着老爷子的手臂撒娇,如月雅彦拗不过他,只得又多给他挑了几个一流的保镖护卫,少年这才又眉开眼笑。
“放心吧爷爷,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如月遥回到了十七岁这一年,他即将成年,从爷爷手中接手了父母的遗物—如月会,如月雅彦失去引以为傲的独子后身心俱疲,主要精力放在白道的生意上,如月会的势力范围只有东京几个区。
如月遥的下一步打算是壮大如月会的人员,扩大势力范围,凭借多年混迹黑道的经验,他知道不能一开始就和老牌极道直接对上,不从有主的地区下手,而是盯上了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号称“太阳的墓场”的釜崎。
至于前世如月会的四大干部,如月遥没有长期用这几个恋爱脑大冤种的打算,不过这几个家伙毕竟是书里的男主,能力上一时半会都找不到平替。
当然男主之一绯野千树就在釜崎也是如月遥不假思索就把这里作为鱼肠送到如月遥嘴边。
谁要吃这家伙做的东西,如月遥本想拒绝,却被诱人的香气勾住张嘴咬下,食物接触舌尖的一瞬间,他不禁震惊地睁大了眼。
好好吃!明明外表只是普通的章鱼肠而已,没想到万人迷小哥还有点东西。
如月遥毫不客气,只要是加奈投喂的食物他都欣然接受,浅井幸双手抱胸,在一旁发出不爽的咂舌声。
小会长不过一时猪瘾犯了,并不打算真的把病号的饭都吃光,只吃了几口就拒绝了加奈的继续投喂。
“谢谢款待啦。”如月遥轻快地说了一声,一回头发现绯野千树手臂环胸倚在门框上,他脸色黑得可怕,不知道在门口看了多久。
哇哦,被捉了个正着。
', ' ')('如月遥不但不慌,反倒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愉悦,让他想要冲着绯野千树愤怒的脸吹口哨。
他忍着大笑出来的冲动,装作没看到堵在门口不断散发寒意的男人,一侧身就要从绯野千树和门的缝隙间挤出去。
绯野千树像是没什么反应,如月遥不期然顺利走出几步,不等他诧异,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攥住又被拖了回去。
加奈满脸担忧,如月遥回以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门关上前一刻他看到浅井幸皱着眉嘀咕了一句什么,看口型好像是“小白脸”。
他妈的万人迷。
“我们又见面啦,开心吗哥哥?”如月遥单独面对绯野千树,即使知道以绯野现在的愤怒程度把他暴打一顿也丝毫不奇怪,但他还是控制不了想要皮一下的冲动。
绯野千树分不清自己胸口逐渐膨胀的情绪,是愤怒多一点,还是迷茫多一点,总之不是开心。
他还记得绯野忠雄把自己领回家的那晚,养父牵着一个比他略小的女孩来到他面前。
“他叫千树,以后就是加奈的哥哥了,你们要好好相处啊。”
加奈是养父唯一的孩子,养父去世后只剩两人相依为命,他无论如何也不允许有人伤害加奈。
他今年早上看到出现在加奈病房里的少年时,是只有一弯月亮的半成品,当初被如月遥当个挂坠随手挂在了手机上,他用指尖挑起来,很随意地展示给浅井幸看。
至于这枚徽章会不会让浅井幸有端联想到如月会…如月遥漠然想,有谁会把传闻中杀人如麻的黑道老大和一个单纯无害的高中生联系在一块呢?
笑死,根本就不担心掉马。
如他所料,浅井幸没有再追问,在台阶上按熄了烟,直起身,说:“走吧”。
浅井幸带着他穿行在一片灰蒙蒙的公寓群里。这是一排排清一色的米色二层小公寓,每套公寓前面都有一个带金属栏杆的阳台,看起来和日本典型的公营住宅别无二致,若不是走过每个卷起的门帘时都会听到招呼客人的温柔笑语,看见跪坐在榻榻米上的青年女子,根本想象不到这里是日本最大的红灯区。街上不乏黑社会打扮的男人,几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高档轿车旁边抽烟闲聊,领口处戴着横山会的徽章。
几辆黑色轿车向这边驶来,打头的黑色奔驰稳稳停在其中一家料亭的门口,从后座下来一位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被下属簇拥着,神态威严,看面容和打扮应当是华裔。横山会的若众们收起懒散的姿态,恭恭敬敬将他们迎了进去。
热闹看完才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个人。如月遥把目光从这伙人身上移开,抿去唇上几乎掩藏不住的笑意。
浅井幸看他的眼神沉沉的,猜不出在想些什么。
如月遥眼皮一跳,第一反应是自己有哪里露出了马脚。他猜测着正常高中生在街上遇到黑道应该是什么反应,抬手拉住了浅井幸的袖口。
“他们好吓人,”他甜甜的笑,手指几乎黏在了男人的衣袖上:“我们快走吧浅井哥。”
话罢,他便双眼巴巴地望向浅井幸,手在对方冰冷的目光中不老实地下移,抚过凸起青筋的手背,纤细的手指略有些强势地插进浅井幸的指间,近乎暧昧的与他十指相扣。
浅井幸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会,似乎是抱怨了一句麻烦,但也没甩开他的手,任由他牵着。
又是一段相差无几的温柔乡,如月遥正好奇地东张西望,牵着他走的浅井幸突兀停住了。
“到了,”他说,绷着脸把几乎整个人黏在他手臂上的如月遥撕下来,少年似是被他吓到,反而缠得更紧了。
“松手。”
少年狡黠生动的脸就在他眼前,二人温热的呼吸近距离纠缠,亲密的恍若今晚的吻。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浅井幸尽力将这事抛在脑后,现在想起来了。
他触电一样僵立原地,被碎发遮住的耳尖泛红。
“才不放,我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打算把我扔在这儿自己跑掉。”
如月遥继续胡搅蛮缠,心想,其实浅井幸把他丢在飞田新地一走了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好可以找家料亭和漂亮姐姐睡上一觉,不过看万人迷疲于应付他焦头烂额也挺好玩。
“回来啦小幸。”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高挑女人笑着靠在木门框上,把他们拉扯的动作尽收眼底。她大约三四十岁,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但面容依旧娇艳,一头卷发似波浪般垂下来。
如月遥从浅井幸身后探出脸来,女人眼前一亮:“哎呀,这孩子是小幸的朋友吗?真可爱。”
女人自称桐岛理惠,是这家料亭的妈妈桑。
“我和这位小哥说几句话,小幸你不准偷听哦。”她自然地挽过如月遥的手臂,拉着他往玄关走去。如月遥重回17岁后第一次和异性这么亲密的接触,喜不自胜飘飘欲仙。
桐岛跪坐在榻榻米上,动作优雅地给他斟茶。
“小幸的母亲是我的好友,因为和萍水相逢的男人相爱,离开了飞田新地。”她把茶
', ' ')('杯递给如月遥:“那男人原是要入赘妻家的,岳丈是道上颇有头脸的人物,未来女婿找风俗女倒是无所谓,搞出个私生子可谓是奇耻大辱。可他铁了心要和小幸母亲在一起,多次向岳丈赔罪请求退婚。”
“小幸的母亲离开这里后也会来看我,偶尔会流露出一点担忧,不过对他们的未来还算乐观。”
“他们出事的那天我在店里,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就马上赶过去了。据说是被一辆突然从岔路冲出来的卡车撞到,司机逃掉了。那个男人和小幸的母亲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没有呼吸了,小幸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只受了点皮肉伤。我收养了小幸。他不记得这些,我也从来没和他讲过。”
当事人都不知道你还和我一个外人讲!多冒昧啊。
如月遥抿了口茶,他上辈子也算是听了不少底下人的悲惨身世,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说到底,选择混黑道的能有几个是真正家庭幸福的。
一阵沉默后,桐岛又开口,语气有点忐忑:“可以问一下你是怎么看待小幸的吗?”
“小哥你其实是富人家的孩子吧,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地方,小幸看上去冷漠不好接近,却比谁都要重感情,就算是被我这种名声不好的女人养大,依然是个值得珍惜的好孩子。”
如月遥一怔,桐岛是把他和浅井幸在门口的拉扯误会成了亲密举动,觉得他们是那种关系,担心自己会因为浅井幸的成长环境对他产生偏见,才会和他解释这么多。
“名声不好什么的,我并不这么想,想来您的孩子也不会这么想,他能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大概也是有您这样温柔又内心强大的母亲,感到很幸福吧。”
如月遥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想法说出这番话的,他被桐岛的爱子之心打动了,就算浅井幸脾气暴躁又烦人,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人”来说还算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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