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最初颜鸿还有些不习惯生活中少了黄药师的烹茶煮酒的日子,可在杨过每日里在日常的修行之外,又抽空学了琴棋书画,乃至于商贾经营之道,且喜欢每每学会一点儿东西,就喜欢到自己面前展现一番的情况下,有些本就已经廖若烟云的遗憾便也真正地云淡风轻。他本就不是个会瞻前顾后之人,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专心地守着杨过,看着这孩子一点一点地成长成卓尔不群的少年,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三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颜鸿已经是筑基后期的修士,甚至连杨过也因为天赋过人,或者是心性豁达适合修真的缘故,于穆念慈过世三年的忌日前夕,正式突破炼气期,成功成为一名筑基期修士。
筑基成功,才算是真正地踏入了修行之道。颜鸿也将他们修行的功法与这世间的武功的区别细细地与杨过分说了一二,想到已经露出了峥嵘俊秀锋芒的少年得知这一切时,昂着下巴,眼睛里满满地全是日月星辰凝聚的耀眼光芒:“阿鸿不说,我也早猜到了。阿鸿教给我的东西本就不是普通人会的。阿鸿肯定是得了仙人的指点,才会一夜之间变得聪明又厉害。”
若不是颜鸿一直注意着杨过,发觉了杨过眼底一闪而过的狡猾,怕也会被这孩子给骗了。不过,杨过心中有数便好。无论他现在这样一副带着几分市井流气的傲娇行为究竟为何,只要清楚杨过内有盘算便可。
颜鸿这般想着,便也将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看到一半的书上,沉浸在书香之气中的颜鸿却并没有注意到杨过敛去了戏谑吊儿郎当神色后的认真注视。
不管阿鸿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旁人求而不得的东西,阿鸿是他杨过会用心守护的人,就算他现在还没有阿鸿这么厉害,他也会用生命去维护阿鸿的。虽然,杨过转念一想,便想到别说他如今只不过刚刚筑基,放眼偌大的江湖,能够在他手上讨得便宜的便寥寥数人,那还是他少了战斗经验,基本上只会在颜鸿兴致上来时,来个对招的缘故。如此一来,其他人想要伤害颜鸿就更加是天方夜谭了。
嘛,不管怎样,他的这份心,日月可鉴!
颜鸿可不知道杨过少年脑袋瓜子里转悠的那些子逗比的想法,他只是想到了前阵子桃花岛送过来的邀请函,却是郭靖还心心念念地想着杨康的儿子,杨过当年亲口许下要为母守孝三年的承诺,现在日子一到,郭靖就让人送来了拜帖。帖子中说道郭靖因为有些江湖事务缠身,没有办法亲自前来,不过等到事情一了结,便会动身来嘉兴。
这帖子却是送到了颜鸿三年前临时给杨过安排的简单居所,当初郭靖和黄蓉一行人离开后,却有人到杨过那日居所附近探听了杨过的情况,若不是颜鸿早有所安排,怕是早就已经引起了那古灵精怪的黄蓉的疑心。
虽然,站在黄蓉的立场,对于杨过这个自己间接背负了杀其父之罪的子侄,总是难免多想,可说到底,世间轮转,现在若问颜鸿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是谁,那自然是杨过无疑。对于这个可以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颜鸿难免有了偏心。
杨过盯着颜鸿发了会儿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小眼神亮晶晶的,很快他便回过神来,注意到颜鸿的目光滑过放置在另一边茶几上的帖子,想到那桃花岛的来信,撇了撇嘴角,见过郭靖和黄蓉后,若说对于自己的身世没有好奇之心,那是不可能的。
当年轰轰烈烈的大金国的小王爷,有心要查,自然会查到蛛丝马迹,加上颜鸿这个本就知道情况的人在,按照确定的线路去探寻真相,很多被郭靖夫妇美化善意隐藏下来的真相便也平铺直叙毫无遮掩地放在了杨过面前。
无疑,作为一个纯正的汉人,杨过自己肯定站在大宋这边,可就像颜鸿当年对他说的那样,站在杨康的角度上,本来就难以两全。杨康自小便长在大金的国土,受着大金的教育,又是大金荣宠一身的小王爷,他的养父对他真得是好得没话说。当一群人跑到杨康面前指责他背弃大义时,却没有想到对于当年早逢巨变的杨康而言,这样的指责是否太过求全责备?
只是,说再多对于已经死去的人都是没有意义的,最重要的还是要珍惜现在的所有,也许就像颜鸿所言,无论如何,郭靖郭伯父待他的确是一片赤诚,既然对方时隔三年还能够再想起他这个子侄,作为像郭靖这样子忧国忧民的侠之大义者,无论如何,这趟桃花岛之行也确实应该去一趟。
不过有件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他可不愿意只身一人踏足桃花岛:“阿鸿,你还没有答应我要跟我一起去桃花岛呢?既然桃花岛景色之美让人向往,阿鸿何不随我一起?你也知道,虽然郭伯父待我真诚,可无论是黄蓉还是她那女儿对我可未必有善意。”
☆、235·神雕侠侣05
第两百三十五章:神雕侠侣
其实,便是杨过不说,颜鸿也会陪杨过走这一遭的。一开始犹豫却是想到了当年在桃花岛的点点滴滴,此时再去翻阅却是凭空多了几分苍凉,记忆力鲜明色彩亮丽的图片也如老照片一般添上了时间的痕迹泛了黄。只是,这份犹豫只是一闪而过,他便决绝地放下,当年再遇黄药师时,他都能够让自己心如止水,更何况,不过是重游旧地罢了。
不过,在看到杨过因为自己没有颔首答应而抓耳挠腮地想着法子的样子,觉得好玩,颜鸿便也起了逗弄的心思,每到最后关头,也就没有松口。
这一折腾,便直接折腾到了郭靖忙完了事情上门拜访,去的却是当年杨过所在的小居所,不过有被安排在那儿的仆人给带到了颜府大宅。同三年前的小小院落不同,这几年,颜鸿将附件的几乎人家的院落都买了下来,江南本就多能工巧匠,偌大的庭院经了这些手艺人的手,倒也是好一派小桥流水的南方园林的精致。
最起码,见识过了桃花岛以天然林木为八卦阵眼的美丽的郭靖,在被人从大门口带进来,结果却见这本以为不大的宅院,一步一景,曲折回廊,端的是美丽又大气。如此精致的宅院,便是郭靖这样的不将钱财放在心上的人,也知道绝对所费不赀,换而言之,能够住在这样的院落的过儿当是过得极好才是。这样想着的郭靖,脚步倒是轻快了不少。
这三年来,他其实有想过要来嘉兴看看杨过的情况,只是,江湖正值多事之秋,眼看事物繁忙,他总不好将一切都托给蓉儿一人。蓉儿这些年随着自己吃了这般多苦,如果可以的话,郭靖自然也是希望能够让蓉儿高兴的。而便是蓉儿不说,蓉儿因为忌惮杨过会是第二个杨康的缘故,对过儿总是有着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一路思忖,郭靖来到了正堂大厅,便看到了端坐在主位上的两个少年,这两个少年,一个正是他此行的目的杨过,可郭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被另外一个一身简简单单的白衣,只在袖口绣了精致的银线暗纹的少年身上,只见这少年看着年岁不大却一身逼人的贵气,比之郭靖这些年为国家奔波见过的那些达官贵人还要让人不敢直视的贵气,明明通身只有墨发上一根玉簪作为点缀,却丝毫不敢让人小觑。
杨过却是不乐意了,他的阿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这样子大喇喇地打量的,就算明知道随着颜鸿年岁渐长,周身风流气度常常引得人驻足观看失了神魂,比起那些讨人厌的人看着颜鸿的目光,郭靖眼底纯粹的欣赏的打量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杨过心底还是有着小小的不乐意。他直接起身,迎了上去:“郭伯父,一别三年,别来无恙!”
“过儿,好好,我们都好。看你现在这样子,我也放心了。你父亲当年也是这般的风采过人,你现在比之你父亲还要更加出色。若是他在地下有知,也绝对会为你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的。”
郭靖被杨过的话语转移了注意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圈儿杨过,却是忍不住双眼含着热泪,满是感慨地这样说道。
杨过却被郭靖这激动的样子给吓倒了,虽然泪花在郭靖眼底打了个转儿就隐没了,可这样子慨然感动的样子,真得符合郭靖他为国为民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大侠身份吗?虽然这样想着,可不得不说,郭靖的这番情真意切,却让杨过放下了不少心底的结。无论如何,郭靖的确是将他的生父当做八拜之交,待他也是至诚至真。
“郭伯父,这是我的好友,颜鸿,这些年也是他对我照顾有加。”杨过介绍了一番颜鸿,双方初步认识后,颜鸿便安排人备了酒席,酒桌上聊了几句。
郭靖此次出门在外,也极为想念在桃花岛的家人,在嘉兴并没有多做逗留,便带着杨过和颜鸿一起上路。不过,比起已经刻苦惯了,并不介意步行的郭靖,颜鸿可没有苛待自己的意思。从嘉兴出门,准备了马车,郭靖虽然觉得马车速度太慢,却想到颜鸿和杨过的岁数还小,便自动自发地要当马车夫,还说颜鸿特意安排一个人赶车根本没必要。既然有人上赶着要做车夫,颜鸿也无意争辩。本来他和郭靖的价值观就有着极大的区别,便是在颜鸿曾经去过的那个世界,黄蓉最后成了女王,虽然事业心重了点儿,可对郭靖的心思绝对是一等一的好。算是王后的郭靖却还是行事古朴,有些人的秉性本来就是如此,也无需多言。
按照郭靖的意思,他们只有三人,随便租一个小船就可以回桃花岛,可在看到颜鸿极为自然地说他早就在知道杨过会有桃花岛之行时,就已经买下了一艘船后,再看到码头停靠的豪华船只,郭靖张了张嘴,有心想要说几句,却又想起貌似颜鸿大手大脚花的钱可都是这孩子自己一手赚回来的,对方小小年纪便又这么大的本事,他还真不好多说些什么。
三人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船,按照郭靖给出的行船路线,往桃花岛的方向而去。原本称舟车劳顿在船上的房间内休息的杨过却是手上把玩着颜鸿前阵子送他的古剑,这把剑却是一个法器,只要他修炼有成,便可以踏剑飞行,一想到那样的日子,杨过就不由得浑身热血沸腾。不过,现在杨过可没有在想这些,反倒是揶揄又卖乖讨好地对着颜鸿说道:“我就知道阿鸿舍不得我受任何的委屈,你就是要摆开排场让郭伯母知道,我的厉害,并没有要贪图她桃花岛什么东西的意思。我就知道阿鸿对我最好了。”
颜鸿手中正在用笔墨绘制扇面,这也是他最近喜欢上的一个爱好,在扇面上落下最后一笔,颜鸿也不惧笔墨晕染开来,直接“桄榔”地一下敲在杨过脑门上:“专心修炼,要不然就去找你郭伯父谈心。”
船只顺利地抵达了桃花岛,郭靖通过特有的联系方式将他们一行人即将抵达桃花岛的消息传给了黄蓉,等到船只靠岸,便看到了黄蓉已经带着女儿郭芙、两个徒弟武氏兄弟等在了岸边。
黄蓉本来见郭靖坚持要带杨过来桃花岛便生了心思,现在见远远驶来的船只,想到自家夫婿的淳朴性子,现在竟然因为一个杨过特意租了这样一艘大船回岛,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过在郭靖的身影出现在船头后,黄蓉就聪明地将所有心思都藏了起来。
等到郭靖一行人下船时,除了杨过和颜鸿外,还有船上服侍的侍女六人、厨娘一人、船工兼护卫十人,刷拉拉一排站开的众人,可给了黄蓉不小的冲击。还没等黄蓉问这些都是怎么回事,颜鸿在这对夫妇叙旧完毕,黄蓉的目光又是不自觉地扫过他们这行人,郭靖又要给他们介绍时,主动上前了一步,手上握着船上刚制作好的折扇,俨然一副风度翩翩的读书郎的架势:“黄帮主,贸然拜访,还请见谅。我姓颜,名鸿,乃嘉兴一商户,虽不曾参与到江湖之事,却也久闻黄帮主和郭大侠大名。我与杨过本是至交好友,闻得杨兄弟竟同桃花岛有渊源,便舔着脸一起跟了来,如有冒昧之处,还请别见怪。”
其实,颜鸿这话虽然说得好听恭敬,可却只是虚虚地报了个拳,并无多少谦逊之意,可无论什么动作本来由颜鸿做来便好似一幅古画,逶迤而来,让人不由得目眩神迷。便是黄蓉这般精怪之人,见到颜鸿,也生不出什么恶感。更别提她身边的郭芙在看到颜鸿的第一眼就已经眼睛放光,甚至一贯有些娇蛮的她,还在颜鸿的视线扫过时,不由得带着几分羞赧地垂下了头。
“颜公子客气了,既然是过儿的朋友,便是我桃花岛的客人。”黄蓉说话也是客客气气,大大方方,只不过在看到颜鸿身边的杨过竟然目带凶狠地看着自己身侧后,想到三年前见面时,郭芙曾经同杨过闹过不愉快,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如此小肚鸡肠,果然同其父一样,小小年纪便是个记仇的。只是就跟当年的杨康竟然有了郭靖这样的朋友一样,没想到这杨过也交到了个风采翩然的朋友。
只能说,黄蓉到底还是先存了偏见看人。杨过看着郭芙不善的眼神,哪里是还记得三年前的芝麻点儿的小打小闹,分明是不喜郭芙跟个花痴似地看着颜鸿的样子。甚至心底还不住地抱怨,早就跟颜鸿说过要收敛点儿,结果才刚到了这个破岛,竟然就勾得郭芙这娇蛮丫头春心大动。不行,他一定要跟颜鸿说清楚,郭芙这丫头当年年纪小小便已经是一派娇蛮,可绝对不是什么好姑娘!
这样的人一点儿也配不上阿鸿,要配也应该是……
应该是谁?
☆、236·神雕侠侣06
第两百三十六章:神雕侠侣
无论主客双方各自存了多少心思,起码表面上还是一派宾主尽欢的和乐。黄蓉的一手好厨艺,当年可是直接拴住了吃过皇宫御厨的手艺的洪七公,嫁给郭靖这么多年,除了因为身边琐事太多忙不过来的时候,黄蓉都是亲自下厨的。在这一点上,绝对无人可指摘。
只是,黄蓉的手艺虽然极佳,却是比不上颜鸿的,虽然杨过同颜鸿相识这么多年来,尝过颜鸿手艺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可那难得的几次机会,却也让杨过将那美味的记忆深深地烙印在心间。因此,在看到饭桌上,郭芙那丫头故作小家碧玉地给颜鸿夹菜,顺带还颇为嫌弃地也给他夹了一筷子,然后眼含春光地看着颜鸿,故意一副羞答答的模样说着这是黄蓉的拿手好菜,让他们务必多吃一点儿的时候,杨过便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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