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酒已经被褚俊涵喝完,于是他又要了一杯。
褚俊涵想了很多个形容词来形容当时与邓菲菲的相处状态,亲密无间也好,形影不离也罢,甚至是如鱼似水,都感觉与想要表达的心境不能完全契合。
于是他造了一个词,叫如面水镜。形容两个关系密切的人,因为长时间的接触而达到了相同的步调,行为举止间都与对方保持了一致,仿佛在水里或镜子中,看到了自己。
大概是五月末的样子,因为在那之后没多少天就是褚俊涵的生日。
邓菲菲第一次代表学校,去省里参加数学竞赛,具体是全省的还是全国的就搞不清了。邓菲菲说老师领着他们去,但是只有菲菲一个女生,也只有菲菲一个是高一的,老师也是男的,她都不认识,不想去了。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不,错过呢?!
褚俊涵想都没想就劝说菲菲去。
邓菲菲犹豫不决,在征求了褚俊涵母亲的意见之后,方才答应。
然后羞答答地告诉褚俊涵,“阿姨说让我们住有两个床的酒店。”
褚俊涵一脸正直的说,“想啥呢?我还能跟你睡一张床不成啊。”
邓菲菲跟同去的老师打好了招呼,他们提前一天就去了省会,还去游戏厅打了一个多小时的游戏机,又去吃了大半条街的小吃,才打车去考试的学校附近找酒店。
褚俊涵还是头一次带别人出门,跟个傻逼似的。
跟前台服务员说要一个有两个床的大房间,服务员看了他俩几眼,说“拿身份证来登记一下”
褚俊涵理直气壮的说,“没有。”
服务员问褚俊涵多大了,褚俊涵也老实回答说,“十六岁,快十七了。”
服务员说,“你十七岁了还没有身份证?!”
褚俊涵一头雾水,“也没有人跟我说十七岁了要有身份证啊?”
所以褚俊涵只能一脸懵逼地给母亲打电话,她还乐呵呵地笑着说她搞忘记这茬了。
问了他们所在的地址,说呆会儿让个叔叔来给我们开。
服务员小哥还挺热心,给他们倒了两杯水,让他们在大厅里坐着等。
又和他们闲聊,在褚俊涵表明来意之后,他说可以给他们先开着,呆会儿那叔叔来了在给他们登记。
褚俊涵说“没事儿,我知道你们也就是走个流程,等他来了再登吧,省得给你添事儿。”又哪里是怕添事儿?褚俊涵心里早已敲定了如意算盘。
那叔叔姓陈,是褚俊涵父亲生意上的朋友,见过几次面,豪气冲天。
褚俊涵心里盘算着等他来给我们开,肯定会把这几天的账给付了,又能节约好几百块钱,这么想着,白开水都喝得带甜。
没半拉钟头,陈叔叔就来了,热情得很,拉着他们就要去他家做客,“住酒店多不舒服啊,上咱们家住去,叔叔家有六个房间,就当自己家一样,再让你姨好好抄几个菜给你们吃,明天我开车送你们过来,离我那近得很。”
七说八说就哄上了车,邓菲菲还悄咪咪地跟褚俊涵说,“省几百块钱呢。”
豪气冲天,六个房间,你咋不开酒店呢陈叔?
我想住酒店啊!
褚俊涵心里的如意算盘全没了。
考试就考了一上午,下午就结束了,邓菲菲觉得发挥得不好,心情有点糟糕,陈叔便让她大女儿过来,带他们出去玩了一圈。
只听得姐姐一顿刀光剑影,邓菲菲便重新眉开眼笑。
第二天中午,陈叔叔又安排人开车送他们回去,临别前还不忘对菲菲说,“下回来考试,再来叔叔家住,我叫姐姐来陪你,就不用俊涵来了,给我打电话,我亲自去接你。”
邓菲菲笑着点头,挥手再见,褚俊涵则千恩万谢,客套话对他来说跟日常问候没有任何区别。
褚俊涵回去报告母亲,说了陈叔叔一通好话,满夸陈叔叔热情。母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到,欠了你爹几十万,怎么不热情。
还在上高中的褚俊涵就已经知道,这世上所有的善意都充斥着杂念,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希望能够留给她一片善良。
邓菲菲确实发挥失常,在那次考试中并没有获得任何名次,不过在那之后的所有大小竞赛中,都取得了不错的好成绩。
思绪被酒吧的喧嚣拉了回来,噙满泪水的眼睛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就这样一滴一滴从他褚俊涵的眼里落下来。
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有流过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