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了一下心神,唐中磊终于幽幽道,“离开之后我就去了新疆,那里偏远,而且人口复杂混乱,我就混在人堆里,渐渐的长大……再后来我去了越南,在那里待了五个年头又回国,我便隐匿在了城市里。”唐中磊知道,秦瑟瑟一直想知道,最想问的,就是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可是这十四多个年头,又如何能用一言一语说清楚,他也只不过可以做一个简述罢了。
秦瑟瑟却从这几句简单的话中听出了千言万语,“你去了新疆……那里有着多么残暴的民族……你还去了越南?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曾经13岁的唐中磊要如何一个人只身面对社会上的一切艰难险阻。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秦瑟瑟还是呐呐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这是压抑在她内心十四年零八个月的问题,虽然她一直都知道不该问,或许这辈子都不该问为什么,可她还是忍不住,她忍了将近十五年了,今天无论如何都再也克制不住……“为什么……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只有给自己催眠,让自己彻底将那段往事深埋在心底的最深处,才能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有喜怒哀乐的活着。不论我有再深厚的友谊,我都不能把这段往事掀出来跟她分享。我只能一个人独自默默承受……”
秦瑟瑟眼中的泪水默默的流淌,她尽力的吸住鼻子,不让自己的声音带上哭腔,“……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才敢掀开这个小伤口大伤疤,不停的舔,希望能够愈合……可是我找不到你,你不回来,我怎么可能愈合?又怎么愈合?中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当年真的是我不好,都是我的不对,可是……你为什么要离开,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走掉……”明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埋怨的,可说到后来,秦瑟瑟的语气里还是带了几分埋怨。
唐中磊呆呆的看着秦瑟瑟那无声的泪水,他轻轻的抬起拇指为她擦拭,可是不论他再怎么擦,都没有办法将那液体彻底的擦干。他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里也不由自主的舒坦了许多。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她一直都在愧疚,她一直都记得,这样就好,这样就足够了。
唐中磊温柔的捋了捋秦瑟瑟的刘海,“瑟瑟,十四年前我没有办法给你解释离开的原因,今天,我也依旧解释不了。”
秦瑟瑟心中一窒,有些茫然的看向唐中磊的双眼,可是那褐色的瞳孔里却写着十分的坦诚。
点点头,她不停的点头,不打算再继续追问,其实秦瑟瑟心里清楚,她并不是真的要寻找一个答案,只是感叹这将近十五年的年华罢了。
如果当年唐中磊没有突然消失,如果她没有生那场大病差点死掉,如果唐中磊一直都默默的守护在她身边,那么今天的这一切,是不是就都彻底的改变了?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再有魏浩然?一想到魏浩然,秦瑟瑟的心咯噔一下,像是心跳在那一秒停止了,她情不自禁的抬起右手摸向自己的左胸口,努力的缓和下自己的情绪。
唐中磊再一次轻轻的将秦瑟瑟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长腿上,“我们今晚不走了吧?陪我在这待一夜好不好?以前无数这样漆黑的夜,我都是一个人漫长的度过,那时候,我多想能有你在身边,哪怕只是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我都可以满足的睡个饱饱的好觉。”这些是唐中磊的心里话。
也听的秦瑟瑟越发愧疚满满。她到底亏欠了唐中磊多少?如果一定要算的话,那简直太多,太多了……
根本不会想到反驳,秦瑟瑟就有些小尴尬的趴在了唐中磊的腿上,“好,我陪你,一直到天亮……”
那天晚上他们像是说了许多话,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就那么相互依偎着,等待着一个天亮,就好像等待下一个希望……
自从跟魏浩然在一起,魏浩然总是想着宠自己,他是绝对不可能让她在山上熬一整晚都不睡觉的。可是这一次之后,秦瑟瑟才发现,原来人的潜能真的是无限的,很多事情并不是做不到,区别只在于做与不做。
秦瑟瑟其实很难形容唐中磊此刻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又很陌生。熟悉的是他一直都是她心中的那个唐中磊,从未变过。而陌生的,是他竟然成了现在这样一个令人不敢逼视的美男子,一并走在大街上,当真有许多女大学生回头嬉笑着张望,魅力完全不亚于魏浩然,甚至更有资格被评为少女杀手。
秦瑟瑟的手里拿着厚厚的户口本,心中不禁忐忑万分。
她已经在很努力的屏蔽魏浩然了,可就在此时,民政局的门口,他还是无法抑制的从心里奔跑出来。
一个月前,她还在跟魏浩然憧憬他们美好的未来,半个月前,魏浩然还买了别墅作为他们的新家,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就在昨天,她的身上还穿着世上最漂亮的婚纱,准备跟魏浩然步入结婚的殿堂。
可是或许世上的事情真的就那么神奇。不管她跟魏浩然如何的努力,如何的渴望这个婚礼,可是中途总是有一个又一个的难题跳出来,魏母,艾斯,南依佳……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叫嚣、在反抗,在阻止他们两个真心的结合。
而就在这样一个戏剧化的时刻,唐中磊出现了,失踪了十四年零八个月的唐中磊出现了。
秦瑟瑟捏着户口本的手指泛起了青色,她抬头望天,只能将这一切解释为天意。
如若天意如此,她又怎敢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