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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断专行的爹和委曲求全的娘,生下了懂事的哥哥姐姐,和一个倔脾气妹妹。
妹妹叫淮芷,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自然被哥哥姐姐处处照看着。
不看着不行,淮芷是个惹事精,刚上一年级时,就和学校里一个学生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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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斗场地就在学校土操场上,对战双方分别为剃着寸头、发育较晚的小学三年级男孩,和梳着两条长辫子、发育远超同龄人的小学一年级女孩。
据场下观战人员表示,场上双方实力难分伯仲,这可能是自建校以来,学生们在校内见过的最新鲜、最刺激的近战搏斗。
毕竟这种激烈程度的肉搏,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选在校外解决。
场上战况愈演愈烈,战斗逐渐趋于白热化。
察觉到周围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淮芷终于醒神,怕引起老师注意,果断表示先休战,提议放学后转移场地,再进行最终决战。
男孩连连点头。被老师叫家长是小事,他主要担心在这么多同学面前下不来台,作为一个男子汉,打不过一个小他几岁的女孩子,这实在是······脸都能丢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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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粮少,错过饭点就得饿肚子,怕吃不到晚饭,淮芷就将决战场地定在了家附近一片较隐蔽的空地,开饭了家里自然有人出来喊她,这样打架也不耽误吃饭。
在学校进行的上半场对决里,淮芷已摸清了对手的打架套路,凭着专攻对方弱点的招式,淮芷在下半场最终对决中,逐渐占据上风。
但没想到,就在决战即将进入尾声时,形势突然扭转。
男孩发觉战况对他越来越不利,再这么打下去自己迟早要输。手比脑子快,冲动之下男孩选了条捷径,两手突然拽向了女孩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
上场对决让淮芷以为对手是个出招光明磊落的人,这场对决里,淮芷便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进攻和见招拆招上,没对其有过多防备。
万没想到对方竟出其不意,搞了这么个阴损招数,淮芷最讨厌这种中途变卦的阴险小人,你要明着打你就一直明着打,你要耍阴招,你就一直耍阴招,哪儿能中途变卦,搞得人没有丝毫防备。
最重要的是,这看起来就像在说她脑子笨,没有预料到对手会耍阴招一样。
感觉到自己很宝贝的头发被对方毫不留情地薅掉了好几缕,淮芷开始急眼,一气之下她忘记了被扯痛的头皮,用尽全力,毫无章法地乱拳挥向男孩。
男孩被打得痛呼连连,手中的辫子也拽得越来越紧。
淮芷也越打越生气。一是气自己判断失误,没料到对方是个会出阴招的小人;二是气自己暴露弱点,任宝贝头发被阴险小人肆无忌惮地拽在手里,她却无能为力;三是气自己被拽住辫子的低头姿势很屈辱,要是让别人看见,指不定怎么嘲笑她。
淮芷不是束手就擒的人。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趁男孩注意力不在下半身,淮芷迈出左脚,卡在男孩两脚之间,随即左脚一划,拉开了男孩两脚之间的距离,同时两手死死抱住男孩腰部,膝盖蓄力,抬腿朝男孩裆上磕去。
不就是阴招吗,看看谁更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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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等膝盖到达目的地,招式就被中途打断了。
“淮芷!别打了!”娘做好了饭,淮容像往常一样在家附近招呼妹妹吃饭,没想到又看见妹妹和人打得灰头土脸。
淮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手挡下淮芷架在半空,下一刻就要磕得某受害者断子绝孙的腿,一手“啪”一下拍开受害者拽着妹妹辫子的手,“行了行了今天先到这里,有事儿你俩明天再打。”
男孩知道自己为了打赢女孩而使了阴招,碍于面子他没好说什么,便依言撒开了手,表示不再打了。
看见姐姐就知道开饭了,淮芷无奈地听话卸下力,把腾空的右腿放回原位。
待两人老实分开,淮容便拉着妹妹往家走,边走边问道:“你咋隔三岔五得打个架,这回又是因为啥?”
“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淮芷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被扯疼的头皮,道:“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放屁!”身后没走远的男孩立刻大声反驳:“你姐不是天鹅,俺更不是蛤蟆!”
听到阴险小人贬低姐姐不是天鹅,淮芷气得扭头扑身上前,大有一副今天不吃饭也要打死对方的架势,“操,有俩破钱了不起?也他吗不掂量掂量自己?!”
淮容立刻伸手拦住妹妹,想劝灰头土脸的男孩赶紧走,没想到男孩更快一步,没等她开口就脚底抹油了。
看到男孩熟悉的背影,淮容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孙自强。
“行了你别闹了,”淮容低头遮住微红的脸,使劲拖着妹妹往家里走,“娘正找你吃饭呢。”
“俺不吃了!俺今天必须给那孙子打得屁股流脓!”淮芷手脚并用地反抗,眼看着就要挣开淮容的钳制。
招数不在新旧,淮容机智地搬出救兵
', ' ')(':“你再不回家,俺就告诉爹你跟人打架了。”
暴跳如雷的人顷刻熄了火。
爹脾气不好,要是知道她又在外面“找事”,肯定免不了一顿毒打,她可不想再被打得跑上房顶,太丢人了。
顾全大局的淮芷滴溜溜转了下眼珠,只好骂骂咧咧地暂时咽下这口气,决定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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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下午放学后,淮芷立刻冲出校门,按计划蹲到一块土墙后面。
在男孩回家的必经之路上静静埋伏了一会后,淮芷掐准时间,悄默默探出头。
不出意外,瞄到了男孩的踪影,淮芷敛声息语,又将脑袋缩回了墙后,按兵不动。
待男孩经过土墙又往前走了几步,淮芷突然站起身一个冲刺,紧接着抬腿对准目标位置,咬牙狠狠踹了一脚。
“我操!”被偷袭的人登时痛骂出声。
这一脚是真够劲,毫无防备的男孩被踹到两米开外摔了个狗吃屎,书包也被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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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地上的孙自强缓缓回过神,劫后余生般倒抽了一口气。他不敢使劲,只轻轻碰了一下被踹得发麻发胀的半边屁股,便又疼得抽了一口气。
孙自强含泪忿然扭头,倒要看看是哪个杀千刀的小人暗算他。
“我操你个——”要骂人的话吐了半截,孙自强的眼睛突然瞪大,眼神由愤怒转为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震惊:“?!”
看着眼前这个双手叉腰、气焰嚣张的罪魁小人,孙自强眨了眨瞪得酸涩的眼睛,眼中的不确定变为肯定。
几秒后,孙自强慢慢合上张着半截的嘴,缓缓咽了口唾沫,依旧失声地说不出话来。
淮芷很满意对方的反应,看来她今天不用再出手了。
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淮芷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人,“这一脚是昨天欠的,今天还给你。”
语毕转身欲走,临了又想起什么,不习惯地搓了搓中午刚剃的寸头,淮芷眯起眼恶狠狠补充道:“你要是再敢打俺姐主意,俺下次踹的,可就不是屁股了。”
其实不用淮芷再威胁什么,少不经事的孙自强也已被吓呆了。在目前有限的生命经历中,他还从没碰见过如此非同寻常、剑走偏锋的人。
都怪前几天爹娘吃饭的时候说了一嘴给他提亲的事,他平时没怎么接触过女孩,只觉得同班同学里淮容长得很俊,为了近距离看一下未来的媳妇,他才没头没脑地跟在淮容后面偷偷观察,早知会惹到如此剽悍的淮容妹妹,当初就是再借他仨胆儿,他都不敢打淮容的主意。
看到孙自强瑟瑟发抖地保证再也不敢对姐姐有非分之想,淮芷满意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回土墙下,把缝补得破破烂烂的布包甩到肩上,朝着家里的方向,凯旋而回。
凭着这段跨性别打败高年级学生的勇猛事迹,淮芷意外收获了几位慕名而来的小弟,以及被降服后,对淮芷俯首称臣的孙自强。
仿佛尝到了当老大的甜头,刚上学没几天的淮芷仗着这番勇猛无敌、毫不畏惧的劲头,在学校里打出了几番战绩,留下了数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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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帮小弟度过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课同翘有作业同抄的两年后,淮老大升到了三年级。
每天吃得少又没营养,但并不妨碍身体超常发育的淮芷,因个高腿长耐力好,在三年级时被体育老师一眼看中,挖去体育队练习长跑。
但没练几天淮芷就哭着不干了。早上要提前到校,绕着学校周围的土路一口气跑三里地,下午放学后还得再跑三里地,她可不想吃这种苦,当下撂挑子走人了。
挖淮芷进队的王老师软硬兼施地劝了半天,但淮芷不管他磨破多少嘴皮子,就是下定决心不练了,她才不考虑未来有多少出路,总之现在谁爱吃这苦谁吃去。
王老师不想放走这么个好苗子,便打定主意找淮芷爹娘再争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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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芷打小就没干过什么值得表扬的事,没给她娘在外面闯祸惹麻烦,再被老师叫去批评,说她又欺负了几年级的谁谁谁就不错了。
这次一来学校,听到令人尊敬的学校老师一反常态,夸自家孩子在运动方面多么有天赋时,淮芷娘心里骄傲不已,面上却不好意思地一顿谦虚,说自己孩子没什么本事,主要是王老师很有责任心,连调皮捣蛋的坏学生都不放弃。
经过一番愉悦的交谈,如愿以偿的王老师送走了兴高采烈的淮芷娘。
刚回家没多久,淮芷娘实在等不及坐不住,便脚底生风地冲出大门,又跑了二里地,到田里寻摸正干农活的孩子爹。
找到了淮芷爹,淮芷娘让他放下手里的锄头,接着红光满面地跟他学王老师夸淮芷的话。
因文化水平有限,或者说压根就没什么文化,淮芷娘说来说去,也不外乎自己孩子受器重、将来一定有出息。
淮芷爹与有荣焉,一想到家里即将要出一名为国争光的运动员,他就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立时撂下手里的农活,跑
', ' ')('去找二闺女淮芷。
幻想破灭,不孝女吵着说不想训练,淮芷爹抄起家伙,一顿棍棒伺候。
胳膊拧不过大腿,淮芷就这样被迫回到体育队,起早贪黑地训练了快一年。
为什么说快一年,因为四年级没读完,淮芷就辍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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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芷家里穷,为补贴家用,大哥淮军小学二年级时就辍学帮爹娘放羊去了,后来家里条件比之前稍好一些,淮容和淮芷才有学上。
现在淮容六年级了,眼看着明年就要升初中,但村里只有小学,中学得去镇里上。
淮家离镇子很远,这样一来就得吃住在学校,家里实在供不起。但淮容脑子好使,学习成绩也不错,如果就这么放弃,多多少少有些可惜。虽然爹娘都是一辈子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但他们两口子巴不得家里出个文化人,这说出去,可够吹一辈子的。
淮容却觉得读再多书都没用,到头来还不如多挣两个钱实际,就不打算再耽误时间往下读了。
淮芷十分反对,她让姐姐把眼光放长远些,学习好了将来才能挣大钱,现在挣的都是毛毛雨。
虽然这一年多来,淮芷适应了长跑训练,也参加过一些比赛获得了不少成绩,但她没有当运动员的追求,而且她也不想学习,既然姐姐脑子好会学习,淮芷想着不如把自己读书的钱省下来给姐姐,再多去挣一些供姐姐读大学的钱,简直两全其美。
淮容一开始不同意,但连着被淮芷念叨了几天,也渐渐松口了。
爹娘既没支持也没反对。其实找亲戚借点钱也不是不行,但爹实在拉不下面子,转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家里出不了运动员,出个大学生也是一样的。何况以淮容和淮芷两人的性格来看,出大学生的几率更大些。娘一向听爹的,自己没什么主见,淮芷辍学的事也就这么定了。
孙自强也要去镇里上初中,正愁以后见到淮芷的机会变少,就听淮芷说要辍学养家。
激动之余,孙自强提出和淮芷定亲,他家有钱,只要两人能定亲,家里就可以出钱供淮家两姐妹读书。
淮芷翻了两个大白眼,又给了孙自强屁股一脚,以其“个子不高长相一般想得挺美”为由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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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高一米八的江圳远,可谓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年近20岁在旱冰场卖汽水的淮芷,和年仅18岁,与朋友一起滑旱冰的江圳远一见钟情,没多久,两人就陷入了如胶似漆的热恋。
在刚流行自由恋爱的社会背景下,这对热恋中的小情侣不顾家里极力反对,毅然生下了爱的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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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家几年前从村里搬到城里,租了个有两间破屋的小平房。
爹娘住北房,哥哥淮军一家三口住南房,姐姐淮容高中没毕业就怀了孩子,早嫁人搬到婆家了。算上携家带口,和爹娘挤在北房的淮芷,这个人满为患的小平房里,现在一共塞了八个人。
这八人中除了呱呱坠地的江奕,就只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对岳母介绍的各种工作都挑肥拣瘦的江圳远,整天游手好闲,不出去挣钱了。就连淮军刚满三岁的儿子淮扬,都能每天风雨无阻地跟奶奶出门,帮奶奶收卖馒头的钱。
作为江家唯一且年龄最小的男孩,江圳远自然被家里所有人从小宠到大。要是江家再有点钱,那江圳远绝对能成为活脱脱的纨绔子弟。
没生孩子之前,淮芷还可以出去挣点钱,但现在孩子刚出生,正是需要大人费心照顾的时候,江圳远却既不照看孩子,也不出去挣钱,淮芷实在分身乏术。
她不能出去挣钱,更不能放下尚在襁褓的孩子不管。这样一来,当全家老小都起早贪黑出去挣钱时,小平房里就只剩下她和孩子,以及无所事事的江圳远了。
让上了年纪的爹娘养他们一家三口,这算个什么事儿,一向要面子的淮芷实在没脸再待下去。
当江圳远母亲来信,提出让两人回老家,她可以帮忙照顾孩子时,淮芷便收拾了行李,和江圳远带着孩子去江家找婆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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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家和江家相隔一千五百多公里,除了距离远外,交通也很不便利。
一家三口在绿皮火车上折腾了整整两天,才终于到达终点。出了火车站,又坐了几个小时的马拉爬犁,才到了江圳远的老家。
回了老家的江圳远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每天都跟朋友们在外面玩得不着家。淮芷就在这人生地不熟,全年平均气温零下五度的婆家待了一年多。
如今江奕快两岁了,淮芷也终于意识到,她和儿子可能这辈子都指望不上江圳远了。
淮芷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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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身上带的钱已经花完了,淮芷便打算跟婆婆借钱买票回娘家。
但江圳远的娘一看常年在外地漂泊的儿子终于不再出去闯荡,想安稳在家待着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就没有借钱给淮芷,想让儿媳留在这里好好跟儿子过日子。
淮芷从不是
', ' ')('坐以待毙的人,第二天,她就找了家当铺,当掉了身上仅有的嫁妆——一副金耳环、一个金手镯,然后抱着江奕,买完票就坐上火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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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地方有家人也有朋友,倍感舒适的淮芷回来后就不想再离开。
但江家不同意,来信让淮芷半个月内赶紧带着孩子回去,否则就离婚。
淮芷毫不犹豫地签了从大老远寄来的离婚协议书,两岁的江奕从此改名淮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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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卖凉皮,冬天卖馒头,淮芷每天都推着三轮车,带淮奕出去挣钱。
三年的雷打不动让淮芷终于攒了些钱,她瞅准时机,转而租了个摊位卖服装。
凭着出色的眼光和伶俐的口齿,淮芷的服装摊生意蒸蒸日上,不久便把摊位移进了百货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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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是省会城市,那里经济发达,引领潮流。
大家都爱赶时髦,往往S市流行穿什么,周围各市的人就跟着穿什么,淮芷仔细盘算了一下,便决定每隔一星期,就坐大巴去S市进货。
效果出乎意料,淮芷赚得钱比之前多了三倍有余。
但S市离淮芷所在的Z市很远,算了算来回路上花费的盘缠和浪费的时间,以及每次满头大汗扛回去的大包小包,再对比一下在Z市卖衣服赚的差价,淮芷又咬了咬牙,干脆带着几个卖服装的姐妹,一起把生意挪到了S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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