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家宅屋中的变化不大,简约的木制地板,陈旧的家具散发出的气味,g起吴泰南十多岁在这间屋子里长大的回忆。
吴泰南进门後,睁睁地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沉静在记忆中良久。头顶传来踩地挤压的脚步声,他猜测其他几个兄弟应是也都在家。
五十年过去,不知是否养父曹东宝还记得那最後的餐桌对话,不知他使否依然保有宪兵司令的思想。
「泰南,在j舍里面,有些j特别ai尝试,尝试着舞动牠们的翅膀,想要展翅翱翔,逃离安全的j舍控制,但j是不会飞的,就像人一样,那些越是活跃、越是想逃离j舍控制的j,最终下场就会像—恩……你眼前的这盘烤j,你懂吗?」曹东宝曾经这样说过。
吴泰南甩甩头,心中五味杂陈。曹东宝如今已经百余岁的高龄,且没有自主意识,曾经不可一世的曹东宝,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他,仅是个失智的老人。
过了半天吴泰南才脱下鞋,但正当他准备踩进木板地时,外头庭院传来曹家姊弟等人的聊天声。
「姊,你说,吴泰南有没有机会说服爹,把这块地卖了,咱大家都能分些钱?」小妹曹五君问。
「我看很难,吴泰南那个x,根本没把钱放在眼里,他整天只想着革命,追求遥不可及的乌托邦世界。」
「那你还把他叫来g嘛?」脾气暴躁的曹三君,刚才已经输了一圈,口气自然不好。
「看看老爷子是不是跟他说说话,便能了了心愿。」
「也是,爹这活了一百二十多岁了,都能成妖了,我们活到现在啥也没分到。」曹五君叹道。
「难怪人说,心有寄托便能活得长久。」
「和平,你那杯茶,有下粉吧。」曹五君问道。
「有,当然,」曹和平回应,「但说也奇怪,我们大家都轮流每天送上毒茶了,你说怎麽,这老头子就是依然每天活蹦乱跳。」曹和平不解说道。
「对,真是奇怪,难不成他早看出来,我们送上的茶有毒?没喝?」
「别乱说,我明明看见他喝下去了。」
「是吗?」
「好了,小声点你们,不想把事情ga0砸就安静,这毒茶是慢x的,检验不出来,迟早会发作,就看这次吴泰南的效果了。」曹二君制止姊弟们继续说下去。
「反正吴泰南他又听不见。」曹五君嘀咕着。
门後的吴泰南是听得心底发凉。他们没注意到,吴泰南已经戴上现代科技的助听器,听力与一般人无异。
据吴泰南所知,曹家姊弟为分这块地的财产,已经多次与养父闹翻,但因为曹家官邸位於复兴市中心,地理位置佳,不少建商汲汲营营想取得这片地的所有权,姊弟们五十年来,说什麽就是不肯放手。
走入厨房,吴泰南随手便把毒茶给倒进洗手槽,深褐se的毒茶沿着槽底流进排水孔,留下淡淡的紫se痕迹。
吴泰南觉得这个城市的人都疯了,尤其曹家这口子,疯得最彻底。
楼梯扶手是木头涂上一层反光漆,长年使用下已经黯淡失去光泽,吴泰南依然认得某几处支撑架是有断裂,必须避免去碰撞那些地方。此刻吴泰南有种近乡情怯感。上楼走到底,便是养父曹东宝的卧室,他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在这之前,吴泰南已经思考过千百种久违的打招呼方式。
养父曹东宝正安静地坐在一张躺椅上,面部仰望窗外天空,像是在欣赏着蓝天白云。
吴泰南这瞬间,莫名想起了小时候张国英最後在小房间里,跟他说过的话。失明的张国英,似乎给他一些建议,但年久忆衰,吴泰南总是想不起来,张国英在人生的最後,究竟给了他什麽忠告。
正当吴泰南陷入回忆时,仰躺着的曹东宝先开口说话了,从他嗓门里发出沙哑的气音。
「啊,我们家那只想要自由的j,可终於飞回来了。」曹东宝微微笑说。
「我回来了。」吴泰南本想叫声爹,但最终还是没能喊出。他这辈子没叫过曹东宝爹,在吴泰南心中,唯一的父亲永远只有张国英。
「怎麽样?获得自由的感觉,充实吗?」曹东宝问。
「复兴市……不,整个番薯岛的人民,从来没有自由过,以前没有,现在又更加困难了。」
曹东宝的侧脸,看起来像是无数条小树g盘结而成,皮肤皱褶地几乎看不到眼睛。他嘴角微微抖动,吴泰南把嘴角抖动视为笑容。
「无论生在什麽年代,无论多努力反抗社会,都不可能获得完全的自由,懂吗?」
「不,若政府有所作为,番薯岛的市民会更加平等自由,我们缺乏的,是有作为的政府。」吴泰南强烈表达心中的不满。
曹东宝显然是没太多力气与吴泰南争论,他仅仅是说三句话,便让自己气喘吁吁。吴泰南想把躺椅推到yan光直s不到的地方,免得曹东宝暴露在过强的yan光底下,但他使尽全力试图推动躺椅,躺椅却纹风不动。
正当吴泰南感觉奇怪,
', ' ')('他查看躺椅下的支架时,曹东宝说话了。
「别白费力气了,泰南,这个社会终究是会走向毁灭的,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你所做的都是徒劳无功,多为自己想想吧。」
吴泰南无法反驳,因为走向毁灭的预言,他在白兔皮预言书上也有看过。
正当吴泰南检查躺椅下的支架时,发现那支架紧紧连在地面,再靠近仔细瞧,吴泰南才发觉,原来躺椅是从木制地板上长出来的,而躺椅旁边还有数条紫se痕迹。
吴泰南很快认出那淡紫se痕迹,来自刚刚的毒茶。
张东宝长年来,都将毒茶倒在地上。吴泰南的心里稍稍安下心。
然而,当他站起身时,却发觉方才坐在躺椅上的曹东宝已然消失,取而代之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颗长在木制地板上的小棕梠树。
棕梠树长到天花板,又弯着腰,往窗外继续长,yan光照进室内,让棕梠树显得生气b0b0。
「这……」吴泰南大惊失se,他退到墙边,久久无法言语。
而片刻後,曹陆军推开门,走进来便对着吴泰南说:
「曹二姑姑想看你有没有把茶给爷爷喝,他怕你忘记了,而你果然是忘记了。」
说着,曹陆军端着一杯相同颜se茶,走向那颗棕梠树,说道:
「来,爷爷该喝茶了。」
接着,陆军把茶倒在棕梠树旁边的地板上。
茶渗入地面,出现新的一条淡紫se,而曹陆军满意的点点头,又退出房间
番薯岛七十五年後,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有房子的人,一种是没房子的人。吴泰南属於後者。
走下楼梯时,吴泰南不禁想起自己的身世。
吴泰南的爸妈,没有留给他任何东西,甚至连个可以躺着睡觉的婴儿床也没有。
所有一切,都只能靠他的双手,而他至今三十多岁,把时间花在追求遥不可及的「自由」上,是否一切都太过不真实。
他何尝不想要有个温暖的家。
吴泰南看着曹家宅,这个看似与他有关,又与他无关的地方,心里有些动摇。
「老爷子有说什麽吗?」曹二君慢条斯理的说。
「没说什麽。」吴泰南态度冷漠。
「唉,怎麽这麽冥顽不灵。」曹五君摇摇头。
而吴泰南见没有人要招呼他,便决定先行离开。
「他们把一颗棕梠树当作是曹将军,他们是永远无法得到这块地的。」吴泰南想着。
就在吴泰南推开宅院门,要离开曹家府时,一幕夸张又有趣的现象,出现在吴泰南眼前。
院子外的街道上,传来拥挤的跑步声,像是宪兵队正在执行的追捕,而叛乱份子正在逃跑,听来是一模一样。
吴泰南开门,见到大批民众蜂拥而过,他下意识地躲到门後,却不知,他挡到曹三君与曹五君,反被从後撞开。吴泰南一pgu跌在地上,瞪大眼看着三姊妹,明明刚还是行动缓慢,只能坐在板凳上打牌的大婶们,此刻居然健步如飞。
「曹陆军去叫你爸下来!快点!」曹二君大吼。
「姊不用叫了啦!四弟跟六弟去了也没用。」曹三君慌张地喊着,他头往外伸,看着外头奔跑的人,她暴躁地跺脚。
「姊,我先去了。」曹五君眼见人群越来越多,丢下一句,人便话跑了,曹三君想制止时,她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睡袋,帐篷,板凳带着……」曹二君毕竟也是七八十多岁的人,她仅能指挥着侄子曹陆军。
吴泰南此刻还0不着头脑,明明是已经解除禁令,番薯岛上已没暴政,为何还会有类似反抗的青年军在街上奔跑。他遥遥望向後方人群,的确没有半个宪兵。
「你们……」吴泰南听见曹二君吩咐要带上睡袋、帐篷,困惑地问道,「是要逃命吗?」
「逃什麽命,你还活在哪个时代。」曹三君暴躁地轮动手臂,催促着臃肿的曹陆军动作快些。
「不然,你们要做什麽?」
「这麽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你真的是活在过去的野人耶!」曹三军冲去将睡袋抢过来,便往人群里钻去。
「奇怪,明明网路上说开卖时间是一周後,为何这麽早就有人开始行动了。」曹陆军抓抓後脑勺,望向人群。
「开卖?」吴泰南问。
曹陆军点点头说:「附近有个一栋新建的大楼,建商准备要开卖了,大家都很期待,刚跑过去的人,都是要去排队的。」
「何时开始卖?」
「下礼拜。」
「要排队一个礼拜?为了买一间屋子?」
「对啊,这不是很正常?所以才要带睡袋跟帐篷。」
吴泰南瞠目结舌,他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曹陆军。
「最近政府有新的政策,用五张钞票,就可以跟银行借钱买房子。」
「但用五张钞票买房,跟银行的借钱……却要用一辈子还钱啊!」吴
', ' ')('泰南无法置信的说。
曹陆军耸耸肩,反而用困惑的表情俯视坐在地上的吴泰南。
「咦?吴叔,你不知道吗?」
吴泰南此刻陷入一种莫名的惊恐。他一时间还无法消化来自t内的惊恐原因。
「反正大不了,再卖掉就好啦,卖掉还能再赚一笔,所以才会有这麽多人热衷买房子。」曹陆军说。
「曹陆军,不用浪费时间跟他解释了,我们得快点。」曹二君提着板凳,以她乾瘪的双腿,卖力慢跑向前,跟在大部队的後方。
「五张钞票,换一间房子,还不起贷款就卖掉,还能赚钱,吴叔,你要不要加入?」曹陆军气喘吁吁地说。他顶着r0u肚子,一同朝人群跑去。
吴泰南的观念受到强烈的打击,他惊讶现代的番薯岛市民们,对於一个居住的家,原来是如此的疯狂。
这时,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笑咪咪的沿着路边走来,他尖头锐面,双眼似闭又似开,嘴里念着一段话:
「世人都晓买房好,唯有房价跌不了,古今烈士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没了。」
吴泰南慢慢地站起身,他不想理会这白衣男人,然而白衣男人却拍拍额头,先跟吴泰南自我介绍起来。
「啊,你是吴泰南,自由党主席,你好你好……」他想伸手跟吴泰南握手,手却尴尬地宣在半空,一会後又自己收了回去。
「我是生命商人,需要借钱的话,可以找我,」白衣生命商人露出神秘的微笑,「不过呢,现在可能不是时候,因为政府推动的五张钞票政策,让所有人都买得起房了,暂时可能不需要我。」
吴泰南没瞧他,往人群的反方向走去。
「你不跟大家去抢房子吗?」生命商人问。
「没兴趣。」
抢着买房的队伍,沿复兴市的人行道,密密麻麻绕出一个「盲」字,好b是过年采买年货的人cha0。吴泰南不管是往哪走,都会碰到排队人cha0,几乎整个复兴市的人民都罢工了。
吴泰南已经三天没洗澡,他还穿着古早风格的卡其se衬衫,逢人便问买房的好处,他试图扭转这时代人民对买房的憧憬:
「真的有这麽值得花时间跟jg力去抢一间房子吗?」
「难道你们真的情愿买一间房子後,被银行追债四十年?」
排队人群逐渐开始厌烦,他们开始唾弃这个,曾经在历史上辉煌一时的革命伟人。
「啊,野人吴主席又在宣扬他的理想。」
「别理他,他根本什麽也不懂。」有人不屑道。
「不想再当无壳蜗牛了。」连之前买不起房子的年轻人,听见五张钞票可以买房,全都倾巢而出。
市民将路挤得水泄不通,有人劝他一起花五张钞票抢一间房子,吴泰南不愿意。
「我不想一辈子被房贷套牢,我想要自由。」吴泰南说。
「但买房才有机会获得自由啊。」
吴泰南不懂,事隔半年後,吴泰南才知道那人告诉他的自由含意。
抢房暴动在排队一周後,仅用了短短半小时便房屋售罄。抢到购买契约的人兴奋蹦跳,而没抢到门票的人,彷佛是考试落榜般,沮丧地食不下咽。
吴泰南这时才明白,他陷入的莫名惊恐原因。
每当经历一次的抢房,整个复兴市便会出现漫长地低cha0期。没抢到房子的人,开始出现失眠与幻觉,他们恐惧这辈子永远抢不赢别人。
「下次要跑快一点呀。」建商与销售业者,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手上举着「今日售罄」字眼,彷佛是鱼市场的摊贩,卖完今天的渔货量。
有人因太过挫败,懊恼到一头撞上墙而昏倒。
「惨了,今天也买不到,明天房价又要涨了。」有人红着眼眶,越说越难过,跪在地上ch0u泣。
吴泰南见这乱象,只有摇头,他独自往深山而去。他想要回到五十年前,他再也受不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时代。这时代扰乱他想自由的意志,简直到身心俱疲地步。
只要找到那山洞,便能回到过去。吴泰南想着。
他情愿去对付那些蛮横不讲理的宪兵,也不要在这面对看不见的敌人。
整个复兴市的人民,都是敌人,是疯子。
然而,吴泰南找不到来时的那个山洞,即便他花了整整半年,在cha有张国英步枪的山上,地毯式寻找,他也找不到来时的山洞。
吴泰南绝望地对天呐喊,心里明白再也回不去从前,他在张国英的步枪前痛哭失声,感觉此刻自己是无b的可笑与孤独,在这个时代,没有半个认同他的人,也没有林秀英能够作为他最後一道依靠。
捶x顿足间,他想起山顶的白兔预言,还有几只还没被他抓到。
「对了,白兔预言……」
吴泰南找条溪,在溪边洗把脸,接着往步枪遥指的山顶前进。他忽然明白,那把张国英留下的步枪,至始至终,都在为他引导方向。
', ' ')('「照着白兔预言说的,肯定能够明白番薯岛的未来。」
五个小时後,吴泰南再次爬上群山之中,最高耸的一只山峰,之前远望看起来向雪一样的白兔群,现在只剩下一小片。
吴泰南身上的卡其se衬衫已然又臭又破,他索x将它脱下摺方块,准备待会抓到兔子时可以做盛载兔r0u的空盘。片刻後吴泰南打着赤膊,开始追捕白兔。
山顶剩余的白兔果然显得有些衰老,毕竟吴泰南来到现代,也过了好几年。他三两下便抓到了几只,也获得了新的预言。
然而,当他把取下新的白兔皮,并挖掘埋在树下,他埋藏的旧白兔预言书时,才懊恼地发现,埋藏的白兔皮预言书,已经腐坏大半。
吴泰南懊恼不该将它埋在土里,他只能尽量尝试解读上面的文字。
「番薯岛八十年,岛民习惯了自相残杀,将有少数人会胜出,统治整个番薯岛,而剩余的人民将终生被奴役,直到老si也未必能还清业障。」
「番薯岛将会有一位英雄诞生,带着崇高的理想,与无情的手段,解救番薯岛痛苦的人民,让人民们重拾自由。」
吴泰南这回读懂了这段话。
预言中的自相残杀,与终生被奴役,其实即是在表达番薯岛上多数人民,终生将被买房与贷款奴役,且人民们互相买卖的自相残杀。
「番薯岛将会有一位英雄诞生……」吴泰南凝视这段话,苦思三天三夜,他把手边还能辨识的兔皮文字,排列成各种组合,试图从中获得更多的资讯。
「英雄……谁是英雄?」
吴泰南如悟道高僧,苦思兔皮文字含意。
一个月後,他彷佛悟到了真理,神情兴奋地大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接着吴泰南不顾全身ch11u0,灰头土脸的模样,他脚步不停,直直奔回复兴市最热闹的街区,然後对着所有人大叫: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路过民众看见吴泰南又出现,以为发生什麽大事情,毕竟他已经消失了整个夏天,连警察想寻找都没找着,最後只得将他当作是失踪人口,然而在入秋之际,吴泰南又打着赤膊,出现在群众之间。
「各位,我终於明白了!」吴泰南神态亢奋,眼神布满血丝,b刚从石油井里爬出的矿工更加狼狈。
「想要拯救番薯岛的未来,就必须要努力生小孩!」
「请大家相信我!预言书是这样写的!」
吴泰南手中举起破烂不堪的白兔预言卷,在微凉的秋天夜里,试图再次激发人民的斗志。
「番薯岛将会有一位英雄诞生!只要大家一起努力!一定可以生出一位,能够改变番薯岛未来的英雄,他可能会是带领我们改革的政府,一个新的优秀政府……」
复兴市最热闹的商圈,没有半个人理会吴泰南,彷佛他是不存在空气,又像是表演毫无x1引力的街头艺人,无论吴泰南讲得多麽声音高亢,多麽中气十足,都没有半个人理会他,连路边野狗都不愿停下。
「引领我们前进的,会是一个优秀的新政府,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开始……但你们……情愿一辈子被银行与贷款困住,一辈子庸庸碌碌的工作,看番薯岛灭亡,也不愿为它做些什麽,即便只是件,简单到不行生孩子……」吴泰南对着群众质问着。
终於附近摆摊的老板听了十分钟,再也受不了,抓起店内的生j蛋,往吴泰南身上扔去,吼道:
「无知的神经病,要生你自己去生,你可知道生一个小孩要花多少钱吗?」
群众开始冷眼旁观。吴泰南满身又白又h,黏稠的蛋ye从他胳肢窝流下。
「养一个小孩,等於可以买一间房子,你连房子都买不起了,要养小孩?别笑si人了!滚回你的朝代去吧!」
吴泰南头低低的,他满腹的委屈,想要咆啸、想要狂吼,然而一gu怒气到嘴边,却变成放生大笑。
「好!我自己生!」说完,他迈开步伐,离开最热闹的市中心。
吴泰南又累又气,他离开市中心,在路上愤然把兔皮预言书往空中撒。
无数张白兔皮的预言,被一阵风吹向乌鸦鸦的天空,穿云层,最终又回到张国英步枪指向的山顶上。
那些预言始终不灭。
而吴泰南最後累瘫在某个偏僻的暗巷中。他全身无力,昏倒在垃圾堆之中,与这时代的垃圾融为一t。
夜间时分,吴泰南发着高烧,他的sheny1n正巧被路过的酒店nv郎听见。
「秀英……」昏迷之间,吴泰南喊着林秀英的名字。
而酒店nv郎认出倒在垃圾堆中的,是反抗军的传奇伟人吴泰南。nv郎惊慌地将吴泰南扶起,却发现吴泰南身t如曝晒的沙子般灼热。
nv郎叫来计程车,将吴泰南送进医院,而自己则是在医院彻夜陪伴他。
当吴泰南高烧退去後,发觉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而身边有位细心的nv人,彻夜未眠地为
', ' ')('看守在旁。吴泰南受宠若惊地挣扎爬起,以为对方会狮子大开口,索取高额费用,却不料对方温和地摇头。
「不,不,吴泰南主席,您别担心,我只是一个平凡的nv人。」nv郎赶忙解释说。
「但我不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我在这时代,基本上没有任何贡献。」吴泰南说。
「我有读过您过去所有的文章,还有自由党宣言,如果不是你,也不会有现在自由的番薯岛。」酒店nv郎说着,念出几段吴泰南曾经写过的文章,并且琅琅上口:
「你有听见人民的声音吗?有听见人民不敢说的呐喊吗?千里越洋来小岛,若不自由宁投海,反抗吧!革命吧!你会看见被b进牢笼的野兽,终将毁灭世界。」
原来这酒店nv郎,其实同样是复兴大学毕业的学生,但毕业後求职之路不慎理想,决定在酒店内工作,赚取相较一般上班族更高的薪水,她情愿忍受每天来来去去男人的sao扰,也不愿作个低薪族群。
吴泰南听着曾经的自由党宣言,不自觉地流下两行热泪,问道:
「你觉得现在的番薯岛人民是自由的吗?」
酒店nv郎自然是有注意新闻报导,她理解吴泰南对於当代社会,人民情愿被银行綑绑半辈子,只求一个居住的屋檐而感到无法置信,但她也只能委婉地安慰吴泰南。
「的确,不能说完全的自由,但我想至少是有部分的人民,是自由的。」
「真的吗?」
「恩,b起过去您所追求的全人民自由,不受暴政迫害,或许现在的人民,追求的是个人的自由。」
「个人的自由?」
「或许也有人称它为财富自由。」
「财富自由。」吴泰南似懂非懂。
「不受金钱局限,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基本上在社会,可以达到这境界,就可以称得上是自由了。」
吴泰南点点头,他开始被酒店nv郎的气质所x1引,nv郎散发一种坚强的气息。几个月之後,吴泰南才会意识到,他被酒店nv郎所x1引的原因,单纯是因为这坚强的气息,与林秀英一模一样。
「请问姑娘芳名。」
「这年头,似乎没有人会这样问了。」酒店nv郎微微一笑。
「那应该怎麽问?」
「等nv生自我介绍。」
「那我怎麽知道要等到何时……」吴泰南困窘地搔搔头。
「我叫秀琴,林秀琴。」
吴泰南愣住,他看着林秀琴,久久无法言语,接着闭上眼睛,他似乎看见黑暗中,林秀英对着他,微笑点点头。
不到几周的时间,两人便陷入了热恋。
吴泰南并不介意nv郎的职业,反而觉得她是个勇敢的nvx,每天劳力工作,住在狭窄旧套房里,环境是cha0sh又容易生病。吴泰南逐渐开始无法忍受这种生活。他埋怨自己的无能,无法为林秀琴带来幸福的无能。
几个月後,吴泰南决定再回去曹大军的罐头工厂,为了让林秀琴能有更好的生活,他必须舍弃过去的执念。
对於追求空乏的自由,那不过是无谓的执念,没有能力为心ai的nv人带来安全感,追求再多自由也是枉然。吴泰南想着。
而这一秒,吴泰南彻彻底底,转变为番薯岛上的一名平凡岛民。
吴泰南与林秀英的孩子,吴自由,依然在军营中,努力地存着钱,期盼有朝一日,能够存满他的小猪扑满,然後完成与酒店nv郎的约定。买一间房子,与她结婚。
为了可以用便宜的价钱,买到理想中的房子,吴自由想方设法发动战争。
「只要可以让番薯岛发动战争,房子就会变便宜,我就可以用小猪扑满买下一栋房子,秀琴也会跟我结婚。」
顶上毛发半白的吴自由,满心期盼着。
已经数个月,为了存钱与计画战争,吴自由没有去酒店找林秀琴。吴自由如井底之蛙,躲在军营里钻研番薯岛的历史,当他得知番薯岛过去有大批的难民,是从彼岸逃过来时,他心中便自然而然地浮出了作战计画。
然而,此刻的林秀琴,已经与吴泰南结为夫妻。
就在三天前,吴泰南用工作半年的积蓄,买了一枚r0u眼看不见的钻戒,并向林秀琴求婚,而林秀琴当下也立刻点头答应。
营中的吴自由却废寝忘食地思考着计划,连番薯岛政府推行了五张钞买房政策都没注意到。
军营夜里,吴自由抛下站哨勤务,偷偷溜进国家作战指挥中心。他熟门熟路,撬开了锁头,手脚俐落,三两下便潜入空无一人的指挥室。
吴自由很是得意,毕竟这是他研究多时的成果。
接着,吴自由翻开柜子,取出一只陈旧的电报机,放在桌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里头密密麻麻是他写的笔记。
可怜的吴自由,他完全不知,这时代已经没有人在使用电报,那台电报机不过是被指挥中心遗忘,早该处理掉的废弃物。
', ' ')('吴自由兴奋地在电报机上,照着笔记本上的数字按。他已经尝试了数个月,发送他的「秘密电报」到对岸去。
秘密电报还特别使用了看似平凡,但内含有复杂密码的新闻报导内容。收到电报的人,起初会以为只是单纯的日常新闻,但经破解後,会得到真正内容。
这费尽心思的电报,是吴自由设计来躲避番薯岛军,联合对岸的敌国大军的心血结晶。
在秘密电报中,吴自由透漏了各种番薯岛易攻难守的位置,彻底泄漏了番薯岛的地理弱点。
这情报全都是他从军中偷来。他期盼着,对岸敌军能够收到他的讯息,并给些回应。
电报机在夜里的军营里,发出滴滴答答,恐怖又洗脑的声音。
吴自由深怕电报声被巡哨士兵发现,他刻意将自己的耳朵用一块布塞住。
可惜,数个月来,对岸没有丝毫的回应。
吴自由发出上千笔的讯号,都宛如石沉大海般,但他不气馁,再接再厉,智商仅有平常人一半的他,展现出无b强大耐力、永不放弃jg神,这完全遗传自父亲吴泰南。
「可以的,一定可以发动战争,为了跟秀琴结婚。」吴自由为自己加油。
吴泰南与林秀琴结婚後,两人过着极为节省的生活。
为省钱,两人挤在原本林秀琴租的三坪小套房中,白天吴泰南外出打工,晚上换林秀琴外出上班。酒店工作的林秀琴,时常需要陪客人喝酒,也时常醉醺醺回家,抱着马桶呕吐。吴泰南不舍得她工作如此辛苦,但为了林秀琴执意要继续工作,为了她想要的将来。
「我想要有一间房子,生两个孩子,跟你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林秀琴说。
「要在复兴市买房子,是件多麽不容易的事情啊。」吴泰南苦恼着。他小心计算着两个人的花费,节省各种开销,但无论怎麽节省,要存到可以买房的钱,总是如此的漫长。
「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林秀琴微笑说,她轻柔可靠的表情,让吴泰南再度想起了林秀英。
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打出来的。吴泰南想着。他内心剧烈地danyan,他把过去未能与林秀英共度一生的後悔与亏欠,全都系付到这时代的林秀琴身上。
我一定要让他幸福。吴泰南暗自下定决心。
「五张钞买房」政策,让整个番薯岛陷入疯狂,岛民们各各想尽办法,为夺取最多的「领土」。
每个人都像在玩某种划地为王的游戏,抢得最越多建案的人,越感觉自己是这场游戏的赢家,而没抢到的人则出现各种失忆、失眠、梦游的现象。
有些人在深夜中梦游出门,醒来时发觉自己站在一片空地前排队,而那片空地是三年後才会完工的大楼,此时连块砖都还没有。
建商公司的售屋广告越打越烈。只要有人聚集的地方,必定会有售屋的广告,它们常常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版面,霸占所有人的视野。
有人因受不了随处可见的售屋广告,选择避着眼睛走路,而迎面撞上急驶而来的汽车;有人见到瞒天的售屋广告,便感觉无法呼x1,当场昏厥的路中央。
番薯岛的人民,丝毫不觉得奇怪,他们对於这一切,都习以为常。
一旦习惯了被奴役,就会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
吴泰南曾经如此劝告过人民,然而他现在,也成为了汲汲营营想夺取土地的人。但吴泰南却无法抢到五张钞买房的门票,他只能用更高价,向手中有房的人购买。
吴泰南消瘦五公斤,因为他口袋里没钱,即便有多到像蚂蚁一样的屋主,想要售出手边多余的房子,吴泰南也买不起。
「可恶!如果我有钱!就可以买了!今天不买明天又会更贵。」吴泰南捶x顿足地埋怨自己,他开始出现普通市民有的各种焦虑症状。
当吴泰南颓废地蹲坐在路旁,瞪着高耸大楼上,竖立着巨大售屋招牌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个人。
是穿着白衣的生命商人。
「还记得我吗?吴泰南主席。」
吴泰南盯着他,却看不出对方前来搭讪的意图。
「做什麽?」吴泰南冷冷地问。
「看起来你是缺钱买房?」
「你怎麽知道?」
「嘿,」生命商人咯咯地笑着,「这整座城市,随便问个人,都是一样的答案。」
「你想g嘛?」
生命商人神秘地说:「借你钱,不需要利息的,跟银行不一样。」
吴泰南眼睛一亮,问道:「有这种事情,借钱不需要利息?」
「对,毕竟我是生命商人嘛。」白袍商人点点头。
「怎麽借?」
「用你的寿命借。」
吴泰南花了整整三十年的寿命,借到买半间房子的钱。
「只有这样?」吴泰南惊讶地问,他与生命商人站在提款机前,百般纠结地看着自己的存款簿。
存簿上的确多出了一排数字,
', ' ')('但这数字却不足以让他未来衣食无缺。
生命商人耸耸肩,说道:「跟你在罐头工厂被奴役三十年,是一样的价钱。」
「所以我也只是扎扎实实地兑换了三十年的薪资,用我的寿命……」吴泰南心情复杂,他明白这项交易不能算完美,但他并不亏。
「是的,」生命商人露出神秘的微笑,「但现在你是有钱人了,就看你要怎麽c控这些钱了。」
「这些钱连买一间屋子都不够。」吴泰南很是沮丧,毕竟此刻的他,是忽然白了头、驼了背,一夕之间从壮年变成老年的人,连说话声音有气无力。
「呀—你这样说,就真是连小朋友都不如了。」生命商人轻蔑地说,「这时代赚钱方法有很多,你知道有多少小孩,年纪轻轻就放弃学才艺,跟着大人学买卖gu票,你就不能动点脑吗?」
「买卖gu票……」
「没错,你不会去赌一把吗?」生命商人说完立即又改口,「不对,投资是投资。」
吴泰南忽然想起了小时过往,张国英买卖衣服的生意。
「好啦,我只能跟你说到这了,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生命商人说完,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而吴泰南举起不太好使唤的双腿,回到与林秀琴的小窝。林秀琴见他容貌全变,吓得惊慌失措,吴泰南花费好大的力气,才证明自己的确是他丈夫。
「那你接下来要怎麽办?」
「先投资gu票。」吴泰南眼神坚定。他明白,若不想每天只能挤在这又臭又cha0sh的小套房里,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他就必须做出点改变。
然而吴泰南不知的是,在他与生命商人分道扬镳之後,h袍道士马上赶来。道士没看到两人,掐指一算,脸se一变,连连摇头叹息。
「天命难违,天命难违啊……」
可惜幸运nv神并非站在吴泰南这边。他花掉大半借来的钱,成天与蹲在家,盯着电视,深怕错过任何一个买进卖出的大好时机。有时他还会上补习班,跟着小朋友一起从小学习如何买卖gu票。
吴泰南如此的举动,倒是让一些认识他的朋友啧啧称奇,他们一方面惊讶吴泰南一夕间白了头,另一方面则不习惯他如此安分。
「咦,我们伟大的吴泰南主席,居然开始学习投资gu票了?」
吴泰南不以为然,回应:「不,我还是在追求自由。」
「追求什麽自由?」
「财富自由。」
这话听得朋友们是会心一笑,「对对,这世代谁不想追求财富自由呢?」
不到两周,青春遭夺走,手上的积蓄也一滴滴输在gu票当中,吴泰南每天愁眉苦脸,焦躁到睡不着。
唯一庆幸的是,妻子林秀琴始终对他不离不弃,即便看见他如此老态龙锺的模样,林秀琴依然是眼神中充满ai恋。
「我ai的是吴泰南的灵魂。」林秀琴总是如此对朋友说。
而这话听得吴泰南是百感交集,面对此时同床共枕的nv人,他思念的却是从前的青梅竹马,他惭愧自己老大一事无成。这惭愧逐渐在心中无限放大。
「不行,我一定要让她幸福,做什麽我都愿意,背弃良心也愿意。」吴泰南对自己说。
记得吴泰南曾经问过妻子,问她一个困扰他多年的问题。
「为何你想要买房子呢?」吴泰南问。
「是想要有个家,nv人想要筑巢,这是天x。」吴秀琴说到这,想了想又道:「跟你在一起,住哪都无所谓。」
吴泰南想起林秀英曾经住在山上的小农舍里,环境简陋又需做粗活,他不愿林秀琴过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下定决心要买间房子,要在最繁华的复兴市。
「赚钱,我需要赚很多钱。」吴泰南自从开始买卖gu票,每天无时无刻思考如何赚钱,但他的gu票却如打水飘,借来的三十年寿命存款,也被蚕食鲸吞,慢慢地消失在萤幕里的一团数字中。
积虑越来越深,吴泰南渐渐染上了现代人的怪病。
某天深夜里,吴泰南从梦中惊醒,他环顾四周,发觉自己身处在一片空地。而这是复兴市的某块预备建地,三年後才回完工的大楼建地。
吴泰南搔搔头,看着面前跌坐在地上的男人,他问道:
「我为何在这?」
「鬼才知道!你自己走进来的。」那男人头戴着工地帽说。
「但我明明睡着了。」
「梦游到这里,还一直喊着我要买房子。」那男人惊魂未定地说。
这时吴泰南抬头一看,才发觉头顶上的一块招牌,写着:
「人生再烦,也没有买不起房来的烦。」
番薯岛七十八年。
吴泰南终於迎来了他人生最开心的时刻,b起过去在暴政时代,发动叛乱,成功解救无辜的老百姓都还要开心。
「我抢到了!我抢到了!」吴泰南兴奋大叫,他手中握着一张皱皱的红se入场券,以
', ' ')('跑百米的速度奔回家。
「秀琴!我们有家了!」吴泰南展示手中的入场券。那是他彻夜排队,在千万军马中,才抢到的购屋入场券。
林秀琴开心地从座位上跳起,含泪扑上吴泰南。两人紧紧相拥,彷佛是在世界末日中获得生存的难民。
「终於有家可以住了。」吴泰南高举红se入场券。
「但,五张钞买房之後的房贷……」林秀琴有些担忧。
「没关系,先抢到,其他的明天再说。」
半个月之後,吴泰南与林秀琴终於离开那cha0sh又y暗的地下租屋套房。
他们满怀期待地住进了新家,但新家却不如他们想像中的美好。
「好像—」林秀琴语言又止,他怕伤到吴泰南。
新家在大楼的其中一层楼,楼分为好几块,他们住进其中一间。
吴泰南在房间与房间,进进出出,算着把新家走完一圈需要多久时间。
「恩,十秒钟就可以绕完我们家一圈了,以後就不怕家太大,找不到中西。」吴泰南勉为其难的笑道。
然而,令吴泰南痛苦的日子,现在才开始。
吴泰南为了偿还买房的钜额贷款,必须重回罐头工厂工作。
当罐头工厂的营业部长,见到又老又瘦的吴泰南想应徵工作时,满是不情愿,但碍於董事长曹大军过去的吩咐,如果吴泰南想回来工作,必定接受,他只好点头答应,并分派一个既繁杂又枯燥的岗位给吴泰南。
营业部长好奇问吴泰南:
「吴主席,是什麽风把你吹回来安心工作了?」
「没办法,我需要还房贷。」吴泰南露出浅浅的微笑。
「喔,娶妻买房了是吗?」
「是。」
营业部长认同地点点头,虽然他有些难以接受,过去ai好自由,拒绝被资本家套牢的吴泰南主席,居然走向了安分的平凡还贷生活。
「曹大军董事长呢?」吴泰南问。
「这个嘛……」营业部长面有难se,但念在吴泰南与曹大军是同家人,他是诚实说道:「他失智了,可能无法继续经营罐头工厂了。」
「失智了?」吴泰南奇问。
「恩,从那天在记者会上,质疑你是因为不够努力之後,他便失智了。」
吴泰南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然而,吴泰南不知道的是,自从曹大军那日贬低吴泰南,嘲笑他不够努力,并说:
「那都是你的藉口,现在年轻人最会找藉口,什麽买不起房、结不了婚、养不起小孩,都是因为没钱,全是藉口,说到底就是没努力罢了。」
豪语之後,天界传来的宏亮问话:
「曹大军,如果再给你年轻一次,你敢吗?」
那日起,曹大军的灵魂便投胎到平凡的毕业大学生中。
起初,曹大军还相当兴奋,他信心满满地相信,凭藉自己的努力,肯定能够东山再起,然而,两年过後,他放弃了。
当曹大军借钱四处打拼做生意,却欠了一pgu的债。他头来也只能默默为人工作。曹大军彻底的绝望了。
他找上自己的罐头工厂,要求营业部长帮他处理欠债问题,而部长却认不出他,用鄙夷又带感兴趣的表情,对曹大军说:
「年轻人,你如果是曹大军董事长,那我就是天王老子。」
曹大军瞪着他,却没有半点方法。
「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曹董事长的名言吗?」营业部长指着後方,挂在工厂内的硕大的笔墨字,说道:「看到没?努力,曹董事长过去努力成功的,你现在就是不够努力!」
曹大军气急败坏,他差点冲去把墙上挂的笔墨画拔下。那是他曾经自己写过最自豪的毛笔字。
「放你个p!这时代再怎麽努力也没用。」
「那你就是不够努力。」营业部长微笑摇摇头。
年轻的曹大军,大吼大叫地,被保安们撵出了工厂。
重回罐头工厂上班的吴泰南,不断练习自我麻痹,他每天早晨醒来,上班前总会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里的人说:
「吴泰南,你很bang,你买了这间房子,你是个成功的人。」
醒来後的第二件事,便游走两圈自己的新家,然後在沉睡的林秀琴脸上亲吻一下。
可以给林秀琴一个温暖的家,真是件充实的事情。吴泰南想着。
但这正面的想法,总是在踏进罐头工厂後,被彻底消灭。
吴泰南每天必须处理罐头工厂的各种杂事,他感觉自己一天有一半的时间,就像生活在斗j场里。罐头机器停摆他需要去处理,上头领导的文书报告也需要他处理,检查罐头条码、应付物流人员抱怨……
庆幸的是,他不孤单,吴泰南并非单打独斗,罐头工厂有上千名的员工都跟他一模一样。
每天都像在斗j场,奋力拍着翅膀,却是逃不出j场的巨大j笼。
', ' ')('「难道要这样过一辈子吗?」吴泰南苦闷地问。
「有什麽办法,房子买了,孩子生了,不工作难道喝西北风?」同事苦笑。
「孩子……」吴泰南赫然想起,兔皮预言卷上纪载着——番薯岛将会有一位英雄诞生。
过去他还期盼着,自己能生个孩子,成为番薯岛上的英雄,但他此刻完全不愿面对。
「生一个小孩,等於是再买一间房子。」记得有人这样说过,吴泰南心灰意冷,他不想再背负更沉重的负担了。值得庆幸的是,吴泰南已经足够老,他相信自己是无法让林秀琴怀孕的。
然而正当这天,吴泰南出现这胆怯的心情时,他拖着疲惫的躯g回到家,却看见林秀琴喜孜孜地走向他,双手抚着平坦的肚皮说:
「我怀孕了。」
吴泰南登时以为是耳朵上的助听器失灵。他摘下助听器,仔细擦拭一遍又戴上,他要林秀琴再说一次。
而林秀琴依然是同一句话。
吴泰南瞬间眼眶泛红,他撇过头去,老泪纵横。林秀琴以为他是喜极而泣,也後面抱住他。两人站着落泪,直到脚下出现一个小水滩才罢休。
夜里,吴泰南辗转难眠,他明白接下来的日子会更艰辛,遂起身发起呆来。
已经完全变成现代社会人的吴泰南,无时无刻都在思着如何才能赚更多钱。他从生命商人那换取的三十年积蓄,已几乎荡然无存,他懊恼着,若是当初不要莽撞地投资,或许现在生活还会稍微轻松些。
吴泰南随手翻开过去的交易纪录,无意间,他发觉其中小部分能够获利赚钱的gu票,都是他不看好,凭着直觉买的。意识到这点时,有一gu奇妙的电流穿过吴泰南的大脑,他对於自己的直觉,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隔天,彻夜未眠的吴泰南,尝试买入他认为最不值得投资的gu票,令人惊奇的是,那些gu票都以诡异的幅度向上叠加。虽然仅仅是萤幕上的数字,但在吴泰南眼中,却看见藤蔓正在攀墙茁壮。
「要买那些最丑陋的衣服!」吴泰南惊呼,他登时明白,他拥有与张国英同样的天赋。
「买我认为最差的gu票,买了就会涨。」吴泰南兴喜若狂。他振奋地仰天举起胜利手势。
此刻开始,吴泰南再也没去罐头工厂上班。他买来一台电脑,每天盯着电脑上的gu票数字,凭藉着敏锐的直觉,买下任何他所能感应到最不顺眼的gu票,看着它们一天天茁壮发芽。
屡试不爽。
两个月後,吴泰南还清了身上的房屋贷款,另外他还购入了新的房子。起初妻子林秀琴还忧心忡忡,担心他是打肿脸充胖子,然而当吴泰南摊开他的银行存簿时,林秀琴彻底被说服了。
「你想买就买吧,」林秀琴说,「但我们也只需要一间房子,可以住就行了。」
「不,这还不够,生一个孩子,等於是买一间房,你不是想生两个吗?那我们至少得再买两间,或者更多。」吴泰南充满动力,在他的眼神中,彷佛又重回那个与宪兵对抗的有为青年。
林秀琴没有笑容,她心里浮出一种不祥的感觉,但见吴泰南如此坚决,她也不想浇熄吴泰南的热情。
吴泰南见林秀琴眼神中充满犹豫,於是握住她的手说道:
「秀琴,这就是自由,这时代大家在追求的财富自由,你懂吗?」
又过了半年,吴泰南藉由投资gu票与房产,彻底脱胎换骨。他买了复兴市邻近未开发的土地,还有各处大家不看好的房子,然而那些土地与房子,都在一夕间翻涨数倍。
吴泰南想起小时候张国英对他说过的话,他不禁嘴角上扬起来:
「爷爷,你错了,不管在哪个时代买低卖高都是最伟大的工作。」
吴泰南在七十大寿当天,他找到生命商人,而生命商人有些诧异,他没料到吴泰南会在这时出现。
「找我什麽事吗?你已经没有寿命能够跟我兑换了。」生命商人凝视着吴泰南的头顶,摇摇头说。
「不,我不是要用生命跟你换钱,」吴泰南把存有三十年份的帐本丢在桌上,说道:「我要用钱跟你换回青春。」
「阿呀—」生命商人微笑看着吴泰南。
「不能换回来?」
「可以是可以……」生命商人站起身,摩拳擦掌像是准备要施展法术。
「那怎麽了?」
「只是难得,」生命商人带着一种婉惜的口气,在吴泰南面前舞动他的白袍衣袖,跳起一支滑稽的舞蹈,接着他说道:「因为,你是我借过,第一个可以换回青春的人。」
番薯岛七十九年,岛上半数以上的三代难民子孙们,依然习惯着奴役的生活。
除了凭藉着神奇天赋翻身成功的吴泰南。
重新获得青春,与房地产事业蒸蒸日上,使吴泰南脱胎换骨。他已经不需要再狼狈地四处倡导自由,更不须躲在y暗cha0sh的窄套房,烦恼该如果与林秀琴有个家。
此刻的吴泰南,
', ' ')('已经学会使用各种手段拓广自己的「领土」。
将买卖来gu票,换成房子,再以高价售出给其他人。再买再卖,周而复始,不断循环。
吴泰南花大量的时间,研究整个番薯岛上的每一寸土地,用心感应他认为最「不值得」买的地方。
也因为房地产事业,吴泰南声名大噪。他结交到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此刻,吴泰南才明白,原来番薯岛大家都了解「买低卖高」的诀窍,他仅是刚踏进圈子的白老鼠。
「当然啦,买一间房子再转卖,这赚的钱等於是年轻人工作好几年的薪水,谁还跟你在那靠劳力工作,别跟钱过不去。」朋友说,後来又补上一句,「最重要的,是记得想办法避税。」
「政府任由房子越变越贵,也无所谓吗?」
「别闹了,那是政府的事情,更何况,政府也是赢家。」
「那输家呢?」
那人笑而不答。
吴泰南有种罪恶的心情涌现,他登时想起曾经几个年轻人找上他,在他高举白布条倡导自由时。
「就算再努力,我们这辈子也只能被困在底层,永远翻身不了,与其做过多的努力,不如选择放弃,过上简单的生活,也不会有这麽大的压力。」
「为什麽你们不反抗呢?反抗这个社会,我们可以集结起来,一起创造一个更平等的社区,或许从番薯岛的南边开始……」
吴泰南甩甩头,他不去思考这问题。
如今的他,已经是获得财富自由的人,他光是每天开车巡视自己拥有的房子,就必须耗费整个白天,已经不再是十秒就可以绕完自己的屋子。
为避免买低卖高事业被政府稽查,吴泰南改为收大笔的现金,那些现金足够他吃喝一辈子,都被他藏入家里的衣柜里,衣柜不够藏,便换藏在床下。
到最後能藏钱的地方都满了,妻子林秀琴无论打开家里什麽地方,都会滚出源源不绝的钞票。而吴泰南只是笑咪咪的说:
「有感觉到财富自由吗?」
志同道合的朋友越来越多,差别只在每个人手上有几间房子,但大家的观念都是一致的。
房子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待售商品,即使它长年如鬼屋般,只能容纳一群孤魂野鬼与蜘蛛丝,投资部队也在所不惜。
投资部队对未来无限的看好。
h袍道士找上吴泰南,面se沉重地说:
「吴泰南,你变了,快点停手吧,否则会铸下大错。」
「我没变,」吴泰南不以为然,他整理身上名贵的大衣,说道:「我依然是在追求自由,是这时代所需要的自由不同罢了。」
「你的自由是从别人那抢来的。」
吴泰南不以为然,他重复了投资部队朋友教他的言论:「r0u弱强食,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道理。」
h袍道士叹口气,他的身後忽然吹起一阵怪风,怪风中夹杂着某中声音,低沉且颇具威严。
「命哪,各种错叠加在一起,如今已经连英雄也无法挽回了。」h袍道士说道。
「这时代不需要英雄,所有人都是英雄,只要掌握资源,人人都能够自由。」
「竖起你的耳朵,好好听听他们的声音吧。」h袍道士怅然地转身离去。
吴泰南不明白h袍道士的「他们」意思。他只感觉此吹起的怪风,让他全身不舒服,有一种说不出的原因,就像远远地有数百人正在瞪着他、辱骂他。
某天,正当吴泰南开着车四处巡视自己的房子时,复兴市的防空警报忽然响彻云霄。尖锐又刺耳的警报声,令吴泰南不得不先摘下助听器。
没戴助听器的情况下,吴泰南忽然听见一gu诡异的灵魂呐喊。
防空警报器已经多年未响,以至於大家几乎快忘记这个声音。
吴泰南此刻还没有半分的警觉,他相信时代已经不同,从前将难民驱赶到岛上的敌人,此刻依然会在海的另一头,悠哉地泡茶,不会对番薯岛做出任何威胁。
「防空警报器坏了吧?」吴泰南将车停在路边,观察市区状况,毕竟市区警报器坏,是常有的事情。
正当吴泰南确信是警报器坏掉时,他从车後照镜看见大批的市民,排山倒海,往他这方向冲过来。
吴泰南当下以为又有新的建案要立即抢购,马上戴上助听器,跳下车,抓住一个人便问:
「是哪里的房子要卖?」
那人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吼道:
「对岸的军队攻上番薯岛沙滩了,还买什麽房子,快逃命啊!」
接着,吴泰南被大批的市名推挤跌倒在地上。踩踏中他爬不起身,只能勉强护着头,所幸人就在车旁,吴泰南抓准时机,翻身钻进车下,才免於被大批民众踩踏至si的惨状。
「对岸军队打过来了?怎麽可能……」吴泰南无法置信。番薯岛的国防武力,难道连反抗敌军半分片刻都无法?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是自己的儿子吴自由,在上
', ' ')('万次的电报测试中,终於让对岸的敌军注意到,并且他们发现吴自由的古老藏密方法,轻轻松松便破解其中的讯息。
吴自由没日没夜地,钻研番薯岛的地形与资料。他对岛上的军力分配与战争弱点一清二楚,最後将其全部埋进电报中,双手送上敌人怀里。
「只要发动战争,我就可以用小猪扑满买下很多房子,林秀琴就会嫁给我了。」吴自由原本是如此天真地想着。
然而,某天吴自由耐不住思念,他翻越了军营高墙,跑到市区去找林秀琴,却猛然惊觉深ai多年的林秀琴,已然是怀胎八月的孕妇,他的错愕与愤怒,差点令他徒手杀了林秀琴。
「我结婚了。」林秀琴面对他,不带任何一丝的感情说,但念在吴自由曾经救过自己,林秀琴还是委婉地安慰道:「你不是说你有能力买房子了吗?你现在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了呢!」
吴自由跪俯在地上,像只乌gui一样缩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不去掐住林秀琴的脖子。
「你不是说,如果买房子就可以跟我结婚吗……」吴自由痛苦的说。
「对……」林秀琴此时才发觉这老男孩的一片痴心,「那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毕竟在复兴市要买一间房子,b登天还要难。」
吴自由从地上跳起,回头往军营奔去,嘴里不断发出野兽的嘶吼。
林秀琴明白那声音来自彻底的失望,彷佛是末日一般。
两天後的夜里,吴自由成功与对岸敌军取得联系。吴自由没有兴奋之情,他仅是用头去撞了一下墙壁,发出如铜锣般清脆的声响,额头流下一道长长鲜血,鲜血沿着脸颊流下,停在他高高扬起的复仇嘴角。
吴自由巴不得可以张开背上翅膀,飞去迎接敌军。
旭日东昇时刻,吴自由站在海滩边,yan光从背後打来,打在不平静的海面上。吴自由远远地望见数艘军舰,由远至近驶来,船舰沉稳完全不因海浪而波动。他振臂高呼,欢迎敌军的到来。
而军舰群卸下一艘艘的快艇,快艇在岸边集结成部队时时,才被番薯岛的老渔民发现。老渔民过了大半辈子没见过如此浩大的阵仗,吓得p滚尿流,拔腿往地区小警察局跑去报案。
当番薯岛政府军,以为今天依然会是和平的一天时,司令部才接到通知--岛的西边,某块不起眼的沙滩已经被敌军占领。
h袍道士此时站在沙滩边,目光呆滞看着对岸来的千军万马。
他是最清楚白兔皮卷预言的人。
「所谓的英雄,是可以改变世界的人,但可惜啊,吴泰南,你所生下的英雄,无法做一名有为的政府,他能做的,只有毁灭世界了。」
沙滩之战在一个美好的早晨,一触即发。
番薯岛的还在疑惑,敌人是如何轻松抢滩成功时,敌军已在沙滩上架设好机枪与壕g0u,埋伏千名菁英勇士。
这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成果,全仰赖吴自由的电报泄漏成功。
「到底是谁!放他门进来的!」总司令怒不可遏。
司令部将领们,招开紧急会议,在十万火急之时,依然想查明内鬼。但谁能料到,这一切都源自於一位伙房兵之手,查遍整个营区军官的行踪纪录,也徒劳无功。
番薯岛的武装士兵全都乱作一团,他们仅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加派微弱兵力在沙滩最前线,想避免对岸敌人占领的区域越来越大,然而却为时已晚。
岛如一盘散沙,而敌军的後方却不断有快艇登岛。敌士兵源源不绝,火力持续递补,番薯岛军队的兵线唯有步步被b退。
西岸战事刚触发,复兴市的人民忙於逃难,包括吴泰南一家人。
吴泰南带着临盆的妻子,狼狈逃离市中心,然而他却是满心的不甘。眼看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财富与自由,在相隔一个日落日升,便要拱手让给其他人,他便感一肚子火。
「开什麽玩笑,我好不容易才翻身成功的……」
复兴市兵荒马乱之际,吴泰南紧跟着疏散群众,躲进郊区的防空洞。进洞前,他回头亲眼看见,敌军机与番岛机在天空缠斗数十秒,最後其中一架被击落,拖着如乌贼喷汁的黑烟,坠落到看不见的山後方。
吴泰南手脚颤抖着,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样子。从前就算是面对宪兵队的追杀,吴泰南也丝毫不畏惧。他用力地搓r0u着双手,耳边传来防空洞外头传来的阵阵pa0火声。
令人感到最无力的是,妻子林秀琴此时,胯下开始渗出大量的鲜血。
吴泰南在黑暗的防空洞内,四处寻找医生,却没有人能站出来帮他。
「医生!这里有没有医生!」吴泰南着急地瞪着所有人,大家却各各都陷入惊吓之中,无人理会他。
「我是护士……」一位好心的年长nv人胆怯的举起手,并愿意为林秀琴接生。
「谢天谢地。」吴泰南感激到快哭出来,「假设可以出去,我是指……战争过後,我愿意送你一栋房子……」吴泰南真心的说。
', ' ')('但这番言论却让附近的难民听起来格外刺耳,他们认为吴泰南在这处境下,居然还能随意开玩笑。数十双冷冽的目光,投s在吴泰南脸上。
但吴泰南的开心没有维持太久。林秀琴产下一名男婴後便因失血过多,失去意识。
「她需要输血—」年长的护士着急说道,但她明白在防空洞里,哪里来的输血设备,「不快点的话可能……」
吴泰南跪在林秀琴身旁,怀中抱着嚎啕大哭地婴孩,他面se苍白,绝望环顾四周,期望有奇蹟出现。大家依然缩得远远的,安静靠在洞壁旁。
接着,吴泰南听见一阵惨笑,那声音b狼嚎更为恐怖,瞬间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然而下一秒,他才意识到,这个惨笑声,是发自他自己的喉咙深处。
忽然一颗pa0弹,落在防空洞的附近,轰然巨响,令所有人都惊吓地摀住耳朵,而吴泰南却是淡定地,将刚出生的儿子交给好心的护士,并摘下耳朵上的助听器,将他摔在石头上。
「自由,」吴泰南嘴里念着,「若为自由故,任何皆可抛。」
说完,吴泰南人便走出防空洞,并且是以一种散步的速度、带着一gu从容赴义的神情,独自朝复兴市中心走去。
令洞里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吴泰南走的路线,完美闪避掉所有落下的飞弹。
吴泰南回到复兴市中心,目睹空荡荡的街上,高楼倒塌,乌烟瘴气,建筑设施皆千疮百孔,而他所拥有的房子也无一幸免。
有半数的岛民们来不急撤离。不幸的,依然深陷在建筑火海中;幸运的,直接遭到飞弹击中,整座城市遍地是惨不忍睹的画面,宛如一座炼狱。
吴泰南彻底燃起怒火,但他也无法拯救这些难民们。他握紧拳头,牙一咬,随意跳上一台还可行驶的破车,接着往西边海岸疾驶而去。
沿路的风景,令吴泰南怵目惊心,他以为自己回到从前,与宪兵队为敌的日子,但看见屍横遍野的程度,却是远远超过他所遇过的惨状。
某个瞬间,吴泰南从後照镜,瞥见了满目疮痍的大楼之间,有个驼背老乞丐。他身穿迷彩军装,抱着一只小猪扑满,在即将倒塌的大楼前,又叫又跳的。
远远看去,吴泰南认得老乞丐所说的唇语。
「买得起房子了,我终於买得起房子了!」
吴泰南想过去怒甩他一巴掌,但时间不允许,他只能继续朝西岸行驶。
片刻後,吴泰南才意识到,他对老乞丐的愤怒,源自於他自己的羞愧。
因为吴泰南也曾经像那位老乞丐一样,为了买房子而歇斯底里。
「休想-」吴泰南y是将怒气转嫁在敌军身上,「我辛苦得来的自由,谁也休想从我手中夺走,就算是千兵万马的敌人!」
吴泰南抵达西岸海滩,他一下车便c起地上夥伴屍t的步枪,压低身躯,大步迈进。他跳我军进浅浅的壕g0u,让身边的番薯岛兵吓一跳,番岛兵差点拉开手中的榴弹cha销。但下一秒,番岛兵认出是吴泰南,发出莫名的欢呼,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
番薯岛军以一种非常卑微的姿态,在回应敌军的pa0火,宛如是受到老师责骂的学生,y要在老师面前小声的顶嘴。
吴泰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壕g0u里击发两颗子弹。子弹穿越千百名士兵,不偏不倚地,s中了敌军後方的两位将领,将领连哀号都来不及发出,便应声倒地。
这瞬间,所有人目瞪口呆。包括吴泰南自己,他压根没想要去瞄准将领。
轰隆隆的pa0火忽然停息了,像是台风眼经过头顶般地安静。
「为了自由!」吴泰南第一个做出反应,他高高举起步枪,爬出壕g0u,朝海岸线奔去,敌军的数万发子弹,都从他耳边、头顶、脚边……擦身而过。
就是不会击中吴泰南。
这一声吆喝,逆转了沙滩之战的风向。
番薯岛兵们群起激昂,他们跟着吴泰南像前冲去。
「太神奇了,吴泰南主席都不会被子弹击中!」
片刻後,跨海而来的敌军,慢慢被b退。
「就算有战争,房价也不可能会跌的,休想从我手中夺走自由。」
眼见胜利在握时,忽然吴泰南又听见远方的模糊声音。
话音的主人,有着与张国英相同的独特腔调。
吴泰南起初不以为意,但片刻後,他发觉敌军的行为似乎变得有些怪异。
「敌军撤退了!」有番薯岛兵高声欢呼。
吴泰南看见数艘军舰,正以极快的速度撤离,甚至有些敌军士兵是来不及搭乘游艇回到舰上,在海上载浮载沉着。他们的脸上露出无b的惊恐,彷佛是有b战争更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所有番薯岛兵们,欢庆打胜仗之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天摇地动,海滩的沙子像是河流般,将一些士兵往四处冲走。
地震来的相当突然,番薯岛宛如是一块豆腐,在盘子中心,被摇成一摊烂泥。
', ' ')('吴泰南此时终於听清楚远方的说话声音,那是来自灵魂的怒吼,带着霸气令人震慑的威严。一字一句的传进他的耳里,钻进他每一道神经。
地震稍停後,吴泰南身边忽然多出一个人。
h袍道士。
「你听见了吗?吴泰南。」
「那是什麽声音?」吴泰南打心里感到异常紧张。
「是五百壮士的怒吼,」h袍道士说,「五百壮士永远都在凝视着番薯岛上的人民。」
「五百壮士……」吴泰南想起张国英对他讲过的故事。
曾经有五百壮士,牺牲了自己,就为了让难民们撤离到番薯岛上。
吴泰南瞪大眼看着h袍道士,而道士也同样忧伤地看着他。
「你的白兔预言,还没有看完。」h袍道士说完,化作一堆h蝴蝶,翩翩飞走了。
「白兔预言……」吴泰南打从心里感觉到事态严重,他扔下步枪,与被流沙埋葬的士兵们。他想起了刚刚敌军的惊恐表情,他们撤离的速度也异常快速,像是有b番薯岛兵更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吴泰南头也不回地,朝白兔预言的山顶跑去。他一路上又经历了数次的天摇地动,并且一次b一次剧烈。
最终,在吴泰南登上白兔山顶时,脚下的山已经几乎被震为平地,他仅能用匍匐渐进。他逮住最後几只老到几乎跑不动的兔子,并且发现曾经被他丢掉的白兔预言书,都回到山顶上。
当吴泰南逮到最後一只兔子,朗读上头的预言时,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把白兔预言的顺序排错了。
「番薯岛八十年,岛民习惯了自相残杀,将有少数人会胜出,统治整个番薯岛,而剩余的人民将终生被奴役,直到老si也未必能还清业障。」
「番薯岛将会有一位英雄诞生,带着崇高的理想,与无情的手段,解救番薯岛痛苦的人民,让人民们重拾自由。」
而预言书的最後,才是:
「大洪水将带走一切罪孽。」
吴泰南这时再度清楚听见,远方那五百壮士的灵魂怒吼。
「如果让你们到岛上,是为了土地而自相残杀,那不如让我们亲手毁灭一切。」
吴泰南缓缓站起身,凝视着海的另一边。
他看见远方原本蔚蓝的天空,此刻是诡异地反s着番薯岛上的所有的贪婪。
有一道b天高的巨浪,如巨人般地朝他走来,沿路吃掉了所有天上白云。
番薯岛上的土地斗争,终於画上句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