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什么?”阮蔚认真地仰着脸,想要破解一道名为沈庭陌的疑难命题。
沈庭陌今晚所有的行为都带着出其不意,冲动又莫名,一点也不像他。
阮蔚没有得到答案,却被沈庭陌掐住下颌,狠狠吻上去。
这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沈庭陌在掠夺他,侵占他,带着寸土必争的强势。
阮蔚全身发抖,固执睁大的眼睛里写满不可置信:“唔……”
在唇齿的拉锯较量之中,沈庭陌更用力地抬起他的下巴。
沈庭陌托着阮蔚的脸,粗暴地唇齿相抵,叩开齿关勾住了狡猾逃窜的舌,在狂乱的对峙间尝到了一丝来自血液的腥甜。
为了维持身体平衡,阮蔚被迫抓住沈庭陌的衣领,竭力仰头承受着猝不及防的吻,与他紧紧相贴的胸口剧烈起伏,在慌乱和窒息之中,心若擂鼓,脊椎一直到四肢都在颤栗,蕴在眼底的生理泪水逼红了眼尾,像是白瓷洇开红釉,连剔透的耳后也粉粉的。
那一瞬间,像是有条线索在阮蔚脑海之中拉扯到极致,继而绷断,他整个人忽然顿住。
沈庭陌感受到阮蔚因窒息而产生的僵硬感,稍稍退开些许,留给他换气的时间。
“接吻时要记得呼吸,第二次了,还学不会吗?”唇还贴着唇,沈庭陌在厮磨的间隙如是说。
“第二次……”阮蔚看着他醉红的眼角,着魔般怔愣地问:“我们有过……”
“嗯,”沈庭陌抚上他的脸,笃定地说:“你想起来了,对吗。”
我们不止有过一个吻,还有过别的亲密时刻。
你想要的,我都给过你。
在昏暗的小巷里,情景再现般,阮蔚回想起了那些片段——
你之后都不让我靠近你,这样很坏。
喜欢,这样就不坏了。
那不是你第一次遇到我。
真的喜欢吗?
喜欢的。
你会记得吗?”
记得什么?
算了,记不记得,都随你。
缓慢回溯的记忆异常真切、深刻,阮蔚仿佛身临其境。
同样喧闹的酒吧,同样的暗巷里。
贪婪痛饮着动脉的吸血鬼,和献出生命与灵魂的人类。
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对应。
心脏缺氧般闷痛,阮蔚恍然大悟,在那场意外的醉酒里,被仓促点燃的火焰,原来不止燃烧了他自己。
本以为注定无望的单恋,明明曾有过精彩的对角戏。
沈庭陌没有不愿意给他,是阮蔚潜意识里不愿相信这个梦境,所以选择忘得一干二净。
沈庭陌通红的眼睛始终盯着阮蔚,从肌肉到骨骼都在忍耐一种冲动,许久后,他自暴自弃地说:“一直是你在欺负我。”
“那晚你喝醉了,和两个男人坐在一起,”沈庭陌像是变了一个人,连一段时隔多年的往事也要斤斤计较。
阮蔚不知道,沈庭陌不止介怀,甚至在心底锱铢必较地细数着阮蔚的错处。
你被人喂水果,往别人身上撞,靠在别人怀里,喝别人给你倒的水。
“今晚又是这样……”沈庭陌无奈地叹息,藏起更多的未尽之言。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他可以和你一起来酒吧,他搂着你的脖子,喝你喝过的水杯,叫你亲爱的。
阮蔚懵了,面前这个人,不是他所熟知的沈庭陌。
他的表情不再空泛,眼底有不甘,怨怒,还有更隐晦的妒忌。
“你……是在吃醋吗?”阮蔚恍惚又小心地问。
沈庭陌的嘴很不好用,不擅长表达和解释,不擅长回答叙述题,也不擅长自我剖析。
但它很适合接吻。
所以沈庭陌再次吻住阮蔚,在唇齿的贴合中传递自己的情绪。
阮蔚感觉到了,沈庭陌在吃醋,从前是,现在也是。
只有这种滔天的妒忌,才能逼着冷静自持的沈庭陌袒露心迹,做出不符合他本性的荒唐行为。
在令人窒息的亲吻里,阮蔚被引入另一段记忆。
仍是两个人的对角戏,在更私密的空间里——
公寓卧室的书桌上还摆放着摊开的数学书,和笔迹杂乱的家庭作业,窗帘被夜风抚动,掀起一角缝隙。
醉醺醺的阮蔚被沈庭陌小心放到床上,又去浴室拿来拧干的毛巾,细致擦拭他的脸颊和手臂。
阮蔚陷在柔软的被褥中,酒精带来的躁意在过高的体温下苏醒,一时分不清是现实或梦境。
他手肘撑着床单坐起来,嘴唇颤抖着去追逐他上方的黑色影子,触碰描摹着那个人的轮廓。
带着醉意的阮蔚漂亮得不像人间生灵,翘起的唇珠鲜红欲滴,能让神龛上摆放的玉菩萨牵动凡心。
他莽撞地亲到那人的侧脸,就像是偷到了糖果的小孩儿,情不自禁笑出一汪梨涡,然后抬头就对上一双稠黑深邃的眼睛,吓得往后缩,立刻被抓住手腕,后仰的惯性带着沈庭陌一起摔进被子里。
沈庭陌双手撑在他肩膀两侧,认真端详了阮蔚的眼眸良久,像个如获大赦的囚徒一样,虔诚地低头吻在阮蔚的额角,转而落在鼻尖,唇角。
沈庭陌一手垫在阮蔚脑后,一手用力攥着他的手腕,在阮蔚颤动的眼瞳中,灼烫的唇印下来,继续不久前被网约车司机打断的亲吻。
他们接吻,拥抱,四肢纠缠,五脏几乎在燃烧。